第六十六章
武帝的死迅已经迅速地诏告天下。刘贺听了也是一阵的伤悲,毕竟死的那个人是他的爷爷,虽然他和这个皇爷爷见面时候并不多,而这个爷爷也并不像是个慈爱的人。但刘贺想到,这世上他父亲早死了,爷爷如今也没了,自己亲近的人只有母亲与姐姐了。后来又听说了赵婕妤的死,心里更是难过,他对这位名义上的奶奶本是有些亲近感的,没想到她也随武帝而去了。他更是想到了刘弗陵,他比自己更惨,一下变成了孤儿。
正在这时,金赏骑马来到了昌邑王的宅邸,拉起了刘贺,告诉他,现在刘弗陵天天只是哭,情绪很不好,自己想把刘贺与刘病已都叫进宫去,几个人陪陪他。刘贺一听,便爽快地答应了。
宫里刘弗陵不吃不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刘贺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办法安慰他,便又把刘病已叫进宫来。刘病已已经是成家之人,办法倒比他们多一些,他把几个人领出了后室,安排人把前院花园里打扫了个房间,几个人住了进去,好给刘弗陵换个环境。这处院落平时很少有人住,本来是武帝当年游冶的地方,武帝因为年纪大了,也就很少来,以前刘弗陵倒不知道有这么个去处。环境换了,刘弗陵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三个人便陪着他闲聊,有时在院子里散散心,刘弗陵至少开始可以正常吃饭了。
这时,忽然外面传来了一个大嗓门女人的声音,“弗陵啊,苦命的孩子啊,你的命怎么这样不好啊!”接着见沐阳郡主拉着一个身穿孝服的女子来到了院子里。大家一看,原来是鄂邑公主。她一见刘弗陵便把他搂在怀里,其它几个人见了她都连忙跪倒施礼。鄂邑公主把他们也都拉住,一边哭,一边道:”唉,我们刘家的子弟老的老,小的小,要不就不在身边,这可怎么是好啊,”几个孩子也都跟着她落下泪来。
原来这鄂邑公主出阁最晚,在宫里时,还曾经帮助照顾过年幼的刘弗陵,所以刘弗陵对她也比别人感情更深一层,更是搂住她大哭。但刘贺拉着公主的手,向她道:”姑母也节哀顺便吧,皇祖父和赵婕妤都不能再生,弗陵也不能再哭,免得哭坏了身体才是。我们能见到姑母也是难得,我们进去说话吧。”鄂邑公主听听也是,便和他们进了屋子里。
进了屋里,鄂邑公主坐好,喝了口茶,问刘弗陵道:”你见到父皇如何归天的吗?”刘弗陵点了点头,“父皇一直不醒,到最后忽然睁开眼睛,指了指我和母亲,还有霍光大将军。”鄂邑公主问道,”他没说什么吗?”刘弗陵摇了摇头。鄂邑公主又问,”你母亲说过要随陛下去的吗?”刘弗陵又是摇摇头,随即又大哭了起来。鄂邑公主哼了一声,”谁知道有没有人捣鬼,之前从来没听说过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
刘贺一听,倒是觉得也有些奇怪,便问金赏道:“金将军去查铁鹰案,查出来什么了吗?”金赏摇摇头,”他没说。”刘贺便想道,为什么偏偏这些事情都这么巧。但这时候实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便没有再问。
外面霍光倒是忙了起来,几乎忘记了刘弗陵等人的存在。霍光一直在皇上身边,对于操办典礼等事情十分在行。他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典礼工作上。先要操办武帝的葬礼,之后还要有刘弗陵的登基典礼。霍光是极喜欢操办这类事情的,一个是可以通过这些事情,提高自己在群臣中的地位,表明他才是如今掌舵的人,二是他喜欢那种人人向他请求的感觉。他每天都在朝中忙忙碌碌,其它人都被指挥得团团转。文牍之类的事情交给了田千秋,但稍不如意,他对这个老头绝不客气,动不动就掷回去让他重新拟过;对于桑弘羊,他也要求随叫随到,花钱上霍光也是一插到底,尽量让自己的人经手,他也时不时地让杜延年操办点儿东西,也算是给他点儿好处,他知道,这些好处杜延年肯定是放不过的;他只是对金日殚稍微客气一点儿,现在倒是不用怕他,但他也犯不上得罪于他,毕竟他在军队里面还是有些铁竿的部下的。
燕王接到了武帝驾崩的消息的时候本来还在揣夺自己有没有机会上位,但可惜,随后的明旨就传到了,他如五雷轰顶一般,居然说皇帝遗言,传位给了刘弗陵,他觉得这废长立幼之事,必然是霍光等人搞的鬼,武帝不是独尊儒术吗?这哪里符合儒家之道?想自己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却没想等到了这么个结果,心里愈发地忿忿不平起来。当年刘据在时,皇位没自己的份,这也没有办法了,但刘据死后,他自认为已经是最合适的皇位的继承人了,但谁知道现在公布的遗诏是真的还是假的,废长立幼,既不合道理,又不符合汉家的法度。自己觉得自己本来就是武帝儿子里最优秀的一个,这里面很是让人怀疑。
想了想,对下面人道:”备好车驾,准备奔丧!”
广陵王接到了朝廷诏书时,心里颇与燕王有些一样,也是气愤不已,但他却也有种高兴,总比让燕王继了位要强一百倍。他不知道桑弘羊到底帮了自己多少,但他知道,桑的影响力终究有限,尤其是在继承人这方面,桑大人虽是朝中重臣,但与武帝非亲非故,不便对武帝的家事更多置喙。他倒是觉得立刘弗陵恐怕更多的是霍光的主主意,但他想到刘弗陵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看来这皇位怕是永远与自己无缘了,也暗自伤神起来。
吴安见刘贺进了宫便没有回来,倒是有些不放心,他虽然猜不出来事情的真相,但对于霍光的性格是了解的,他怕的是刘贺与刘弗陵等人都在宫里,如果一旦霍光现在有谋逆篡位的打算,反倒是能够把他们一锅端了。这样,武帝的儿孙在京的就没人了,在没有近支继承人的情况下,军队那些忠于汉室的力量便会群龙无首,难以与霍光对抗。他并不知道,霍光此时倒是暂且没有这打算。霍光知道,现在如果自己想要自立为帝的话,有这几个老家伙在,自然不是易事,尤其是金日殚还掌握着羽林军,羽林军是轻易不会拥护自己为帝的,而北军的上官桀对自己为帝怕也是不会服气。再说,外面燕王与广陵王随时还可以以诛杀篡位者为名号令天下,所以还是暂时放下这想法的好。而且这次凭着这么大的风险,得到了一个让自己最合适的结局,自己也够本了。
吴安知道金日殚已经回来了,想了想,便先找了韩兴,一起来到金日殚的府上拜访,想要说出来自己的疑虑。金日殚见了韩兴与吴安,很是高兴。韩兴告诉他,吴安也是自己人,金日殚便不怀疑。便把铁鹰的事情大体上和他们说了一下,韩兴听了,想了一想,起身对金日殚作了个揖。然后说道:”将军请恕罪,这事情在下还知道一些,不过因为也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一直没有与将军提起。这个封林我是见过的,当年和他一起去匈奴的有一个就是孔有,我也是知道,但我只知道封林后来死在了匈奴,孔有回来了,这个孔有与封林当年都是青衣会中人,孔有比封林的位置要低一些。这个孔有我后来便没见过,但是后来孔有的儿子孔如兵被冯子都安排到我的店里做过伙计,”
金日殚一听,便想到,这孔如兵与青衣会他是知道的,当年去敦煌时和孔如兵打了一路的交道,对青衣会的情况也多少知道一些,青衣会与冯子都的关系他早已知道。所以这条线索更是直接地指向了霍光。但现在的问题是,武帝已死,不管怎样死的,肯定已经死了。而霍光现在在朝堂上的位置是没有人能够挑战的,他既掌握着南军,又以遗诏首辅的身份可以控制百官,自己的势力现在绝对不宜去挑战他。想想便说道,“你们二位也千万替我保密,现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这件事我们都当不知道便是了。有机会我会再去私下里查访,但你们千万不要再生枝节。”两个人听了,都只好说是。
但吴安想了想,还是说道,“铁鹰与青衣会的事情我们都装作不知道便好,但有一件,这刘贺入了宫一直没有回来,据说刘病已也在宫中,少将军金赏也陪在左右,在下怕的是,如果霍氏如果真的有其它的想法,对这些皇子皇孙可是万般不利的,”金日殚想了想,道,“吴先生说的极是,这个我想办法,但现在想他们还一时不敢怎样,”吴安又道,”还有一件事情,现在那郭思还拘押在廷尉府的衙门里,还请将军想办法把她放出来,一是这事情本来就属做戏,二是郭思有些功夫,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她正可以想办法传递些消息。”金日殚便大体上打听了一下郭思的情况,说道,“这个倒是不难办,我来想办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