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封斯兰想了想,问道:“那你为什么后来又回了长安?”孔有叹了一声,“唉,说来话长,我在河南呆了几年,后来青衣会的的弟兄们便捎信来,说冯总管要我回长安,开始我是不想回的,但那时,李广利将军已经战败投降,家人也被族诛了,我想这匈奴的事情也就完事儿了,冯子都让我回去,我想也无甚危险,便回到了长安。”封斯兰步步紧逼,“那你这次又出使匈奴是为了什么?”孔有答道,“这次可不是出使,只是给我自己和霍府采购些药材罢了。”封斯兰冷笑了一声,哼了一声道“谁信啊,”顺势把刀往里面一划,孔有的脖子上立刻流出血来。孔有还在强辩,封斯兰凑近了孔有,低声道:“赶紧给我说清楚,要不然,你们爷两个别说去匈奴,我让你们永远留在这边关了。”孔有这回真的有点儿害怕了,但他还是想尽一切办法拖下去,便从怀里掏出那个铁鹰道:“冯大管家让在下把这个送还给匈奴单于!”封斯兰拿到了铁鹰,看了一眼,对这个东西他还是相当的熟悉,便知道了孔有还在骗他。因为这铁鹰是传口信的凭证,要送这铁鹰,必有口信相传,怎么可能光是送还这铁鹰呢?于是冷笑了一声,“孔先生,送铁鹰这事情我是相信的,但您要送的口信是什么呢?我也是匈奴人,您对我说是不妨事的,我肯定替您保密就是了。对我们匈奴人有好处的事情,我怎么会破坏你的计划呢,你说是不是?而且我还能帮着保护您,帮您顺利地完成这趟出使的任务。”孔有想了想也是,这封斯兰本来就是匈奴单于的近侍,要是他能帮助自己,这一趟倒是可以减少很多艰险,因此,对他稍稍透露一点儿倒应该也无大的关系。便道:“不瞒封家贤侄,的确冯大总管让在下在传句话,”封斯兰把刀一压,“什么话?”“一旦边关有变,朝廷将派两路人马深入匈奴,一路出渔洋,一路出定襄,但……”封斯兰问:“但什么?”孔有也犹豫起来,“但,但,但希望单于重点迎击渔阳一路,至于定襄的一路嘛,是霍禹将军领兵,希望不用重兵抵挡,少将军也会深入个几百里就收兵回朝的。”封斯兰想了半天,仍然想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自古带兵打仗,都是为了击败对方,但这样的方案自己还是没有想明白个中的原因。但孔有不知道,封斯兰与少单于哲保及大单于的关系,以为封斯兰就是大单于身边的红人,但都交待给他了,想来他说不准还会在大单于面前给自己美言几句。果然,封斯兰道:“孔先生辛苦了,为了我们匈奴您出边远行,也真是难得!”孔有没听出来其中暗含的讽刺,便拱手道:“在下就是一个匠人,能够为大将军府与匈奴单于做事,心里还是愿意的。”封斯兰听了,便收回了刀,在心中算计这事情应该如何处理。孔有一看封斯兰把刀收了回去,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便道:”封大人,您看您是否把如兵交还给在下,我们父子好尽快启程。”
这边吴安等人让人问过孔如兵之后,发现他对任务所知的确甚少,估计孔有也没有告诉他更多,留着他价值便也不大了,但还在想着是否把他还当个人质,忽然想到,上次给孔有找的范平之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让他露下脸,便让范平之也来到了关押孔如兵的地方。
这一夜,封斯兰要答应自己的承诺,便来到了关押孔如兵的地方,实际上这是一座废弃的兵营,他上次跟踪着他们便已知道其中的底细。他见已经入夜了,一个人溜了进去,直奔关押孔如兵的房间。刚要靠近,却听到两个人在一边喝酒一边谈话,一个问道:“吴先生,这匈奴人我打的交道多了,其实他们性子很直的,只要你够朋友,他们到哪里都会给你帮忙,所以我去匈奴草原上只要带着酒,便能和他们处成朋友的。来吧,喝酒!”封斯兰见两个人在油灯下推杯换盏,他发现这两个人他都不认得,便悄声走过了他们的房间,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孔如兵的房间门口,发现这房间外面用锁头锁着,他便掏出来了弯刀,轻轻地撬动门锁,撬了几撬,只听得噹的一声,锁头落在了地上,听见那个油灯的房间里问了声谁,接着,便有一个身影向这边飘了过来。封斯兰躲在暗处,见这人身形很快,便从暗处一掌拍出,谁知那人并不硬接,向壁一滑,便躲了过去,封斯兰不愿恋战,见那人躲开了,便拉开了房间的门,闪身进了屋子,屋子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找不到孔如兵,他用目光扫了一圈,只见床下似乎有东西在动,便要向床下探去,但这时外面的那个人已经跟进了屋子,一拳向他打来,封斯兰见屋子里究竟狭窄,只好硬接了他这一拳,只听得砰的一声,两个人各自向后退了两步。封斯兰也奇怪,这人的内力至少不在自己之下,这一拳接了过来,自己的呼吸已经有些不畅,便开始靠着房间的墙壁游走,哪知道那人却用隔空打穴之法一掌向封斯兰打来,封斯兰这下躲也躲不了,又不愿意去硬接而两败俱伤,于是便借势溜出了门去。那个黑影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两个人来到了外面,借着月光一看,封斯兰发现,那人竟然是郭野王,上次在敦煌时两个人交过一次手,也都相互佩服,便停了手道:“郭大侠,你为何到此,为何又在这里护着孔如兵呢?”郭野王大笑,“原来是封大人,你想那孔如兵当年在敦煌的监牢里与我结下了交情,我不保护他谁保护他啊!”封斯兰也知道他说的并非真心话,也笑了,“郭大侠,你们这样装神弄鬼地把人家儿子弄到这里来,可以不大地道,这孩子还是让我交给他父亲才是!”郭野王道:“封大人不急,你明天去那孔有的客栈里,他们父子自然团聚了。”
果然,第二天,封斯兰再来到孔有的客栈的时候,孔如兵果然在,他一问,孔如兵道,他去那兵营救他时,自己正是因为不知道是祸是福,便躲在了床下,后来他被那黑衣人逼了出去之后,正是这位范先生进了房里来救了自己。封斯兰一看这老范,穿着十分地邋遢,但这在匈奴人里也不算个事儿,好多人都甚至以此为荣,便知道他是在这边城里呆久了的人,便问道,“这位壮士可是本城的人吗?”范平之看了他一眼,“怎么,你看我不像吗?”封斯兰道,“我正是看您像是这本城的人才这样问的,您怎么会把孔公子救出来呢?”老范道:“还真是巧了,我碰巧认识了一位吴安先生,他便拉着我去他那里喝酒,后来听了外面有打斗之声,我便跟了出去,却见两个人打了起来,我便进了屋子,见这位孔公子在床下,我是拿着灯的,所以看得见,他吓得已经混身发抖了,我便把他从床下拖了出来,那吴先生去帮一位打架的郭先生了,我便问这孔公子,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说是有人要把他拐卖去匈奴,我问他是吴先生吗?他说不是,说吴先生不知道的,于是俺老范就把他送到他父亲这里了。”封斯兰一想,那当便是昨天在屋里喝酒的那人了,他也许是真的不知情,他正在细想,忽然,老范用匈奴话问了他一句,“你是匈奴人吗?”封斯兰一听便楞住了,他一直是汉地的打扮,这老范怎么知道自己是匈奴人呢,他并不直接回答,便用匈奴话回了一句,“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老范道:“方才这孔先生想让我给他去匈奴当个翻译,这匈奴话我倒是会说的,不过倒是没有去过匈奴的大草原,只是在这边城附近和他们做生意,我不知道和他们若是去了匈奴会不会凶多吉少,有去无归呢?”封斯兰一听,便大笑道:“范先生您看得不错,在下的确是匈奴人,不过久在汉地,您去匈奴没有问题的,我们匈奴人肯定不会慢待远方的客人的,”其实封斯兰还有些自己的想法,他想这孔家父子的确需要个翻译,但最好是别无背景的才好,自己倒更容易控制些局面,所以他见了这老范,觉得他是个粗鲁之人,倒是很合适能把孔家父子带到龙庭。于是又道:“您若去了匈奴,与这孔先生一样是我们的贵客,我们有的是马奶酒招待您,”老范一听有酒,便道,“封先生,您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就陪他们去匈奴走这一糟!再说了,孔先生答应给我不少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