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音,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心是冷的?可便纵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她也是会痛的!五年的时光,我从不说,可我以为你懂!”
秦轻音轻笑,渐渐地越来越大声,同抑制不住的笑相比,同样控制不住的还有她的眼泪。
“你总是这样,不争、不抢、不哭、不闹!甚至你连解释都不愿解释!我最恨的就是你这个样子!”
秦轻音发狠一般的拉下弄琴的手臂,即使她的手上被弄琴抓出了血痕也不在意。秦轻音蔑视地看着那个往日自己觉得远到不可触及的人,突然间就觉得,原来她也不过是一届凡人,狼狈起来不见得比自己要好看许多。
“原来你也不过一届凡人!”
说完秦轻音便离去了,眉头散去了多年以来的阴霾,带着满身的轻松和坚定。
屋内静默良久,连赵霖渊都不知该要怎样的劝,只有弄琴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轻音就是这样,一早我就明白!她这样的性子,迟早会同我摊牌,也难为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戏!只是这样,大概我们再也无法好好的一起喝上一壶茶了。”
秦弦歌起始还是轻笑,渐渐地开始大笑不止,可越是笑,泪就越是流,最后笑声终归是变作了哭声。秦弦歌压抑多年的悲伤终于爆发出来。
红叶山庄这一日终归不太平静,大小姐秦弦歌昏迷一天,刚醒又因悲伤过渡以至于再次昏迷;而二小姐秦轻音,一改往常刁蛮天真的性子,回到自己小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离家出走。可怜老管家福伯,老大一把年纪,被折腾的团团转。
好不容易,红叶山庄的众人度过了这鸡飞狗跳的一夜,第二天所有的人都兢兢业业的恪守着自己的本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做错了什么。
“听说轻音昨晚就连夜离开了山庄?”
“是的!”
“赵公子,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可能帮我把她追回来?轻音年纪小,最近几年越发的刁蛮,可她性子不坏,我担忧她……”
“你担忧她我明白,可我却为何要把她追回来?小歌,如你这般聪慧,我想你应该明白的心思。而我这个人也是无利不起早!我之所以留下来帮你处理红叶山庄的事,是因为这里有我所求之物。可对于秦轻音,小歌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哦,对了小歌,我想轻音她有一点说得确实不错,你这个人不争、不抢,一副‘生死由命,怨天尤人’的样子,委实惹人讨厌了些!算了,不说这些,来,把这个汤药喝了,也好好的快些。”
秦弦歌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这日一早与赵霖渊的对话,这么些年了,她从不曾怀疑过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可如今再看,似乎她走了一条伤人伤己的路。
她从不曾同秦轻音协商过,也不曾问过秦轻音的想法,她总是觉得秦轻音性子太过单纯不够稳重,总是担忧她走错路、做错事,以至于秦轻音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帮她决定,也怪不得她会如此厌恶自己。
秦弦歌自幼时初露锋芒,到后来被父亲关禁闭,再到最后的惊变。一切的一切,都有秦轻音陪伴。她们是双生姐妹,打从生命伊始就在一起,秦轻音是秦弦歌记忆里最为温暖光亮所在。即便最后,爹娘因为畏惧而把她关进小楼,不得随意出入,她也有秦轻音的陪伴。
若说弄琴是她最为相信照顾的妹妹,而秦轻音便就是她生命的一半,是她不可或缺的温暖阳光!
秦弦歌不太确定以后的日子她该如何过,毕竟,以往的这些年,不管是赎罪也好,还是真心照料也好,她的生活总有秦轻音的参与,她也不曾把她剔除在外。而今的决裂,把她的计划全都打乱。
喂秦弦歌喝了药,赵霖渊就放任她去胡思乱想,也不让任何人去劝阻,毕竟有些事当局者迷,也只有秦弦歌自己想通了,这事才算有个了结。
“弄琴,你看你们这红叶山庄都是闹得什么事,这个庄里乌烟瘴气不说,连主子们都各怀心思。若不想红叶山庄最后分崩离析,你还不赶快把往常那件事速速道来!”
赵霖渊这边放任秦弦歌自己胡思乱想,那边也不闲着,开始打探被众人避忌的往事。
“这……赵公子,老爷和夫人下过封口令,庄里任何人不得提及此事的!”然而,弄琴显然不想说。
“糊涂!你也不看看你家小姐和轻音闹成了什么样子,大夫曾说,小歌这病,毒是一部分,累是一部分,最最主要的还是你家小姐多年的心病。常年思虑过甚,郁结于心,不得展颜,难不成你真想看你家小姐伤心致死不成!”
说是打探,倒不如说是威胁和恐吓。赵霖渊一通严厉的说辞下来,弄琴早就没了主意,心里一顿慌乱。
“小姐幼年时候非常聪慧,很早就开始断文识字,偶尔老爷遇到难题小姐也会跟着出主意。只是小姐年少,并不晓得什么是非功过,只晓得怎么可以取得胜利。对她来说,那些个阴谋诡计算不上什么,只是一场游戏罢了。可渐渐,老爷夫人便开始畏惧于她的聪慧。又恰逢有个江湖术士乱说什么‘智多近妖,易招惹灾祸’,老爷便把小姐关进秀楼,待识得佛经千卷,贤书万篇方能出得山庄。小姐与二小姐本就是一对双生子,向来亲厚,即便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下,二小姐也不曾疏远过小姐。于是,在小姐眼里,二小姐是她最为重要的亲人!
后来小姐解禁,二小姐更是日日与小姐形影不离,感情好的似是一人。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
我曾又一个姐姐,名唤文箫,我与姐姐都是夫人专门找来侍奉两位小姐的丫头,姐姐比之我年长三岁,性子温和沉稳。夫人比较偏宠二小姐,便让姐姐去作了她的贴身丫头,而我则去跟了小姐。
那一日,天气尚好,二小姐便缠着小姐出去游玩,可适逢秋末,听说山庄附近新起了一窝匪人,老爷不让,二小姐便哭闹不休。小姐心软,便带着我们偷偷地溜出府去。谁想这一去,竟出了祸事。
两位小姐虽是年幼,但教养良好,一看就知出身不低。那匪人想要钱财,便决定放我们一人回去报信。小姐天资聪颖,略施小计便让匪人把我和二小姐放了回去,留下自己做人质。之后发生了何事我就不知了,只是听说,救回小姐时,她手握一把尖刀,满身是血,而文箫姐姐就躺在血泊里。从那之后,小姐曾两个日夜不曾言语也不曾合眼,似是丢了神魂。再后来,也不知是何人说起,是小姐亲手杀了文箫姐姐。因为府里下人的这些言语,二小姐也曾多次质问小姐,可小姐只是用满是泪水和悲伤的眼睛看着二小姐,一言不发!自此之后,二小姐便变得性情大变,时而温顺时而暴戾刁钻。”
说道这里,弄琴抬起了头,直直的望向赵霖渊:“这些就是过往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