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们这琴阁如何?别看现今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五六年前我们却是门庭冷落任人欺凌呢。你怕是想不到,我们曾一度面临绝境,将要开不下去呢!”柳菲菲顿了顿,抿了口茶,似是再怀念往日的那些时光。
“你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不似风尘却又似风尘。五六年前,阁里姐妹常常被人逼迫轻薄,我们却是无可奈何。直到有一日,阁前来了两个粉嫩漂亮的姑娘,一位娴静一位活泼。她们就是随着家里管家来听琴的,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秦弦歌。
当时的我,还不知她是谁,只知她的眼里有着消不去的孤寂和单纯,还想着这样漂亮的人儿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怎么还是看着那么不开心呢?说来也好笑,那时人小,只觉得有这样好的家境有这样好的衣服,竟还是不开心,当真是让人讨厌!
你瞧,我见她的第一面,对她甚是不喜呢。可谁又曾想之后的我是如此的心疼这样一个人!
话又说回来,听个琴嘛,原本这也没什么,不巧,当日恰逢阁内姐妹被人欺辱,我看着那个恶人用不屑鄙夷的语气,高高在上的说着难听的话语,恨不得拿着我那把乌桃木的七弦琴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可惜,那时的我们早已被磨成了逆来顺受的样子,也为着这我们唯一的可以落脚生存的地方可以留下去,我们都暗自流着泪看着我那个姐姐被打。包括当时那满堂的宾客,竟无一人出声。我便眼睁睁看着我那姐姐被打的鼻青脸肿,一张娇艳的脸上满是青紫。
之后呢?我要想一想秦弦歌是怎么救场的?这时间太长了,即便再深刻的记忆也开始忘了。我只记得我只是一个慌神,秦弦歌便带着天真带着单纯不动声色的说,‘叔叔,你是小姐姐的爹爹吗?我爹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之’,我爹爹还说了‘子不教,父之过’,叔叔,即便你再气小姐姐,小姐姐不管怎样也是你的女儿,你若是再打可便把她打死了。那该有多疼啊!’。
也不知是不是秦弦歌算好的,那恶人近日刚刚喜得麟儿。其实那恶人也算不上是恶贯满盈了,但绝对不算是好人,可偏偏那人最重孝道,也真真是把自己孩子放在心尖上疼。
于是,秦弦歌只此一句似是无心的话,便让那恶人羞愧的掩面而去。当时,没人觉得她是有意的,包括我在内。似是她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语,就这样悄无生意的缓解了一场惨剧。
可你猜怎么着,秦弦歌那年一十三岁,早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也就是自那之后,我们琴阁渐渐安生起来,闹事的客人也渐渐地少了。我同阁内姐妹都甚是开心,只当是老天开眼!可有一次,琴阁里来了贵客,那一天,阁里的嬷嬷免了我们所有人的假,只为等待那个人。然后,你猜我看到了谁?”
柳菲菲眼睛亮了亮,似是燃起了漫天的星光,说是问句,却没有停顿的说了下去,“我看到了秦弦歌,她板着她那张稚嫩的小脸,绷直了身躯,怎么都不肯受嬷嬷的拜谢。直摇着头说认错。可嬷嬷是从这红尘摸爬滚打了半生,早就成了人精,这么大的事又哪能出错!嬷嬷告诉我们,秦弦歌是我们整个琴阁的恩人,即便所有人都不知道,即便秦弦歌并不承认。就因为她的心软,所以我们得到了红叶山庄的庇护,就因为她似是无意的诉说,让我们琴阁得以生存!嬷嬷说,即便所有人都认为我们的恩人是红叶山庄秦老爷,可我们也不该把自己的恩人记错!”
说完,柳菲菲长舒一口,睁着她那双晶亮的眼,直直的看向赵霖渊:“这便是这琴阁同秦弦歌的故事!你可信?”
“自是信的~”赵霖渊嗟叹,这确实是秦弦歌的作风,事情做得似是无意并非有心,总也让人抓不住把柄,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柳菲菲听了之后掩面大笑:“其实,最开始时我是不信的,想她一个小娃娃怎么可能左右这么多人的命运!我想许是嬷嬷搞错了,可渐渐地,我便发现这个小镇慢慢地变了,变得更祥和也更热闹了。
自秦弦歌管理红叶山庄开始,也不知什么时候小镇上渐渐开起了私塾,那些个杂乱的不起眼的小店渐渐地消失无踪,红叶山庄的铺子渐渐开满了小镇,开出了庆州。
来来往往的商贾,不停叫卖的商贩,这小镇却是更加繁华了,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而这里的每一次的改变似乎都与秦弦歌有关。
虽然红叶山庄门前总是时不时的有人去喊骂秦弦歌的无情,以及镇上时不时传来的谴责声。可秦弦歌不在意,红叶山庄也不在意,于是,那些人骂着骂着也便消停了。于是这镇上谁都知道秦大小姐的功于心计、冷血无情。他们感慨于生活的改变,却从不曾想,到底是因着什么,这个小镇的改变!他们喊骂着那个改变他们生活的人,却去感谢哪不知所谓的老天爷,还真是可笑!”
柳菲菲越说越激动,满脸的绯红,正是应了她那个名字。柳菲菲向来都是温顺文雅的,几曾这样掩不住满脸的激动与不满!
“菲菲,你失态了!”赵霖渊原想嘲笑柳菲菲的失态,可,也不知怎地,他却怎么也笑不出。
“你知道,为什么秦弦歌总也不来琴阁吗?因为我们!秦弦歌很喜欢琴曲的,自嬷嬷嘱咐之后,秦弦歌再来,我们便总是柔和以待。可,似乎这样吓坏了她,从此之后她便不来了。或许这镇上人人都说秦弦歌的不好,可,赵霖渊,你且去问一问那些个庙祝,且去问问城西那些个穷苦的人家,那些个落魄的乞儿,他们虽不知你口中的秦弦歌是哪位,可你只要一问,一位身着绿衣,温柔的姑娘,他们便会告知你,你想知道的所有!”
“你怎么知道?”
“因为……嬷嬷让我们关照她,可她的恩情我却一点都不曾还过,于是我不自主的关注她。我喜欢她,这么好的人我们喜欢她!可,好人,似乎也不怎么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渐渐地柳菲菲哭了,若是不曾关注,那她便不会喜欢;若是不曾关注,那她便不会为她心疼;若是不曾关注,柳菲菲或许只是感激而已。可哪有那么多的若是,她终究还是关注了,于是就有了渐渐地心疼。秦弦歌的年纪甚至比她还小,却老成的像是她的姐姐。
“我偷偷告诉你哦,秦弦歌在城西暗自买下一座小院,简单干净,小小的两间屋子一所院子,不大,却很是温馨。那是她为自己备下养老的地方,她似乎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归宿。她的归宿里,似乎也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