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看来那位寂岚生荣老爷子,跟寂岚家发家有很大的关系喽!”何振听明白了,就又把话题引了回去。
“啊,对,寂岚老爷子可不简单,”老马又接着说,“当年他也是进秘境采药的人之一,几次之后就组织人手为他采药,大家都能明白,药采得多了,仙师给的钱也就少了。到了最后,所有进秘境的都是他的人,然后他拿着所有灵药和猎王宗的仙师们要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旁人凑趣问道。
“让仙师们保护寂岚家二十年!”老马一拍大腿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
“二十年时间,不用担心外敌,不用组织自己的武力,寂岚家发展的飞快,雪襄城什么赚钱的行当他们都插上一手,甚至周围的几个大城也有他们的产业!”老马说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事……有些牵强吧,”何振疑惑的问道,“就算仙师答应了,寂岚家的人就这么信了?万一仙师有个疏忽,还不是寂岚家吃亏?”
“谁知道,反正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老马摊摊手接着说,“大家都看到了有组织采药的好处,现在想再进秘境就只好跟着这几个大家族进去,当然挣得倒是不少。”老马说到这里瞥了何振一眼,怪笑道:“不过进去的都是常年采药的好手,要不就是膀大腰圆的护卫,何公子这样的,倒是够高的了,别的可就……呵呵呵。”
何振听了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倒是听说,秘境里有助人突破先天的灵药,需要这种药材的可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他们也得加入家族?”
“嗨,你也说了,那都是不一般的人物,”老马说道,“他们当然不非得加入家族啦,不过加入家族还是方便,要不他们就得自己撅着屁股挖药材喽。”
“……嗯,倒也是啊,”何振嘴角微抽,吐了口气又说道,“不过我的武功其实也不错,当个护卫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哦?何公子会武功?”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边上响起,“倒是看不出来。”
何振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镖头骑马来到了大车边上。此人二十多岁,相貌周正,唇上有淡淡的胡须,穿着一身褐色劲装,背后背着一柄九环大刀,骑一匹黄马威风凛凛。
这人正是展威镖局的少镖头,名叫吕修能,此次跟着押镖,也是为了积攒经验。作为少镖头,吕修能自小就开始练武,比大多数人都要努力,吃的苦也更多,所以听到何振说他会武功,心里就有些不爽。
“这人一定就是那种,不知从哪里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吕修能脑子里转着这样的念头,坏心眼儿的暗笑了一下,“啊,让本少稍微打击一下他好了,不然以后会吃大亏的!”
吕修能已经观察过何振了,发现他除了身材高大外,完全没有诸如“太阳穴隆起”、“双目有神”、“身姿矫健”等等高手的标志性特点,所以自己完全可以吊打他嘛!
他哪知道何振此时已近打通了周身经脉,在武林上不算顶尖也是一流。用的又是修真者所创的直至先天的功法,自然没有那些外在表现。话说回来,何振从上路就一直坐在车上,上哪儿去表现出“身手矫健”啊!
何振完全不知道吕修能的想法,笑着朝他拱了拱手,“吕镖头见笑了,不过我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自信的!”说着神色有些变化,又想起了之前打死人的事来。
“哈哈,吕某也是习武之人,”吕修能干笑两声,“既然何公子如此自信,不如一会儿我们切磋一下!”
“好啊……嗯?”何振没多想便应下来,突然心有所感,回过头向前望去。
吕修能听何振答应了,暗自高兴,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马匹嘶鸣声,然后——
“什么人!”骑马走在前面的镖头大声喝道,他三十来岁满脸胡须,小眼睛,浓眉毛,与吕修能同样打扮,腰里悬着一对铜鞭。他突然一拉缰绳,拉得胯下骏马前腿抬起,只见一支箭矢正射在跟前土地上,“展威镖局途经此地,不知是哪路的朋友在此,还请出来说话!”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锣响,然后一大群人“哇啊啊!”乱叫着从路旁的树林间跑了出来。
车队的众人都有些发愣,不是因为害怕来人,而是因为——来的人看起来太惨了!
一大群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少——是的,男女老少都有,而且男的只占一小部分——穿着薄破烂烂的衣服有的甚至衣不蔽体,不少人人身上还有伤。他们手里拿着锄头耙子之类的农具,与其说是劫匪,倒不如说是难民。
“我突然觉得对面的人有些可怜了,要是要饭的咱就给点吧!”老马在旁边喃喃的说,竟然还有几个人跟着点头!
“别废话了!”吕修能朝众人训斥道,“赶紧下车!展威的弟兄们赶紧列阵,都给我警醒着点!”说完一抖缰绳,策马向前奔过去。
之前喊话的镖头叫石立果,绰号赶山鞭,是展威镖局的顶梁柱之一,这次押镖也是由他带队负责。石立果见到来人也是松了口气,这不是押镖碰上的最麻烦的事情。对镖局来说,一般的山匪路霸都好说,最怕的是其他大城派出来的掠夺队!这些队伍通常装备精良,人数众多,而且心狠手辣,极难应付。
但是老石也没有掉以轻心,刚才那一箭直到快落地时他才发现,要是在混战中来这么一下,老石还真不敢说能反应过来。
这时冲出来的人群已经站定,距离车队约有一百多步远,大约六十多人。仔细看过去这群人完全没有悍匪凶神恶煞的模样,大多数人反而有些茫然失措,神色凄惶的一塌糊涂。
“你们是哪里来的刁民!”石立果擎鞭在手,大喝一声,“竟敢拦住我等去路,不怕死么!”
再看对面的一群人,神情更加无助,有几个小孩已经悄悄的靠着旁边的大人哭出来了……
就连石立果这样走镖的老手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这帮人到底是干嘛的?不过还是硬起心肠,继续喝道:“主事的何在?再不出来我等便冲杀过去了!”
这时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分开人群走了出来,他满脸皱纹面容愁苦,连说话声都是有气无力的:“各位好汉不要误会,我等不是那剪径的强人!”
“哦,不是强人?”这时吕修能也策马来到前边,他开口说道:“既然不是强人为何拦住我等?呵,难道是有什么冤屈要我们做主么?”
“唉,小民……小民等人也是没有办法啊!小民等人实在是没有活路了,近日天气大旱,田地颗粒无收,偏偏前几日又有马贼前来掳掠,把我等的存粮都搜刮干净了!唉,小民吃草根树皮也维持了几日,如今……真是没办法了啊!”老汉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
石立果和吕修能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复杂,老石喝道:“那你们在此拦路,到底所为何事?”
“我等……我等只求各位好汉开恩,”老汉连连作揖,哀声道:“大发慈悲,施舍我等一些钱粮。我等必然日夜为好汉祈福……”
老石连连摇头,吕修能也一脸冷漠,这等事他们是不好表态的,直接把人驱散于心不忍,但是劝商人们留下财物就更不行了,那不是砸了展威镖局的招牌吗?哦,见到路上有人要饭,你们就让雇主给钱——是不是你们请来的托儿啊!
商人们也在后面议论纷纷。
“确实可怜……”
“……不能给……”
“少给点也不妨事……”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众人议论了半晌,到底是不给东西的声音更多。其实能给的东西本就不多,三辆拉货的车上,两辆装的是坊市运来的奢侈品,就是给了他们,他们也没门路卖出去;剩下一车装的是行囊铺盖和口粮,三十多人外加三匹马,人吃马嚼五六天(是的,从坊市到目的地又得五六天,虽然路程缩短了,但是畜力车和飞舟也根本没得比),一车粮食勉强够用,实在是匀不出来了。
何振站在一旁也没有开口相劝,毕竟不是他的东西,没理由平白让人家分出来。他掐着下巴歪着头,琢磨着要不要自己拿出点钱来给这些难民。何振在坊市里已经换了一些,凡间通用的货币——几根金条,几锭银子还有十几张银票。这些钱,何振卖几张符箓就有了,正如前文所说,元符和银两之间的汇率还是很大的。
正在此时,拦路的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小孩的声音:“七爷爷,咱就说不用跟他们讲那么多好话啦!他们不给咱们就抢好啦!”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那个老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