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我父亲说想见您一面。不知可否?”
“当然,随时欢迎太尉。东未,这事,就交由你去安排吧。”
“是,少主。”
“等等,”尤宣朗开口。
“不知尤少主还有何事?”
尤宣朗一愣,少主?转头望了柳言絮一眼,只见他微笑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此,清风楼便有名正言顺的二主。他从汨罗平安归来足以令所有兄弟信服。
“恩,约谈地点尽量远离宫中,若是能来这月牙阁便甚好。”
“定当尽量安排,属下告退。”
“东骕那边已劝服了?”
“还等见面,不过应快了。”
“东骕手握重军,若是其部下军队能诚心投明,我们便可与尤宣钦有谈判的筹码了。”
“没错。呵,你说这次他会感谢你吗?暗中就帮他挽回了条约,不用一上位就接受百姓质疑。”
“他该对我恨之入骨了。比起质疑,他更想要与汨罗有来往,但却不知是引狼入室。不过,他没有机会了。”
“哦?此话怎讲?”
尤宣朗便把在汨罗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柳言絮,说得眉飞色舞,当说到汨罗国王有意让他娶公主之时,柳言絮冷不防来了句,“看来你在那很受欢迎啊。”
醋意十足。
“不关我事,其实我都不知道公主是哪位。是汨罗国王想留住我罢,还好没让小柳去。”
“为何?”
“你不知道,他对你写的那安民之策有多满意,于公于私,去了都不会让你回来的。”
“接着说。”
“说完了。”
“小柳,你猜汨罗王会选择和哪国联姻?”
“哈尔。”
“为什么?”
柳言絮给了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
“绘里与哈尔旗鼓相当,本来汨罗选择哪方都可以,但绘里国国王垂暮老矣,奈何子嗣又过多,日后纠纷必定不断。综合考虑,会选哈尔才正常。”
尤宣朗谄笑,“我不过是想考考小柳罢了,别太当真了。”还是转移话题吧。
“那小柳,不妨再猜猜我这样做的用意?”
就算汨罗的行动暂时不会牵扯顷国,但和哈尔联姻之后若是联合进攻,那应该是会更可怕,除非……
“以三敌二。”柳言絮用赞赏的目光盯着他,“逸宁,真是用的好计谋!”
当世分五国:汨罗,兮国,顷国,哈尔,绘里。实力大致可按从左至右排列,前两国之间与后两国之间几乎势均力敌,唯顷国在其中。
联姻!这样一来,汨罗算是明着主动出示了自己的野心,那其他三国必会恐慌,这时,我们再提出联盟之策,汨罗与哈尔的联盟便会不堪一击。
“知我者,舍小柳取谁?哈哈哈。”
“我们行动要快,现在只欠东风。”---东骕。
之后与东骕的会面被东未终是安排在了月牙阁。
“柳公子,二皇子,上次多有得罪,老夫在此向两位聊表歉意。”
“东太尉不必放在心上。”
“太尉还是叫我宣朗吧。”
“好。老夫也就不那么拘束了。”
“随意就好。”
东骕突然跪了下来,“之前是老夫糊涂,错信钦王爷的纸上谈兵之策,竟险些助纣为虐,铸成大错,感谢二位,为顷国捍卫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让东某不至于以后无颜面对先皇。”
“快快请起,既已悬崖勒马,那便有将功补过之法。只是东太尉意下如何呢?”柳言絮躬身扶起东骕,眼中满是信任。
东骕怔了怔,随后说道,“东某与其亲信愿听柳公子差遣。”
这就是王者的风范,才不过短短几句,便足矣。尤宣朗更坚定了自己的心。
“宣朗,能否让我和柳公子单独聊几句?”
“我先去外面看看。”
尤宣朗不记得他们在房内交谈了多久,也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只看见出来的时候,东骕满脸都是相见恨晚的表情。
柳言絮,这个男人,身上的王者之气不断释放,很快世人都将为之征服。
小柳,接下来可有得忙了。不过有你在,时间总是会眷顾着我。
“逸宁,在想什么?”
“恩?没有啊。”
“那我方才说了什么?”
尤宣朗歪着脑袋,一本正经的说道,“该吃饭了。”
“……我说,末儿托人来信说想我们了,过几日便来幽冥城看我们。”
“怕想的可是另有其人啊。”尤宣朗语气略酸的地说。
“这醋你也吃?”
“吃醋?哪有,我吃的什么醋,末儿想的反正也不是你。”
“其实我也怪想末儿的。”
“小柳,你。。不能这样。”
“末儿是妹妹,你倒说说,怎么就不能想了?”柳言絮好气的逗他。
没想到尤宣朗反倒撅嘴,脸鼓鼓的,“反正是不能。”
看他这副怪可爱的模样,柳言絮不禁伸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捏。
清凉的触感袭来,柳言絮已大步走开,尤宣朗摸着被捏的脸,缓缓弯起嘴角, 前面轻飘飘传来一句,“喏,手感不错。”
皇宫。
“混账,全部给我滚!”
收到了汨罗的作废契约与东骕暗中同清风楼来往的消息,尤宣钦大怒,但是此时又不能撕破脸。其实自从上次之后,书芥死了,尤宣钦的脾气就变得更加暴躁易怒,阴晴不定。周围的人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尤宣朗,为什么什么都要和我抢?我不会放过你。”尤宣钦不甘,怒极反笑,“等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父亲,不知今日找孩儿回来是有何事?”
“先吃饭吧,咱爷俩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东未这才注意到后边一桌子的菜,都是自己最爱吃的。
他一出生便没了娘亲,可今日府中比往常更是冷清。
东未发现前些日子容光焕发的父亲好像又突然之间衰老了许多,两鬓泛白,面色无华。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关心过他了,不禁有些鼻酸。
“未儿,今日为父的话你可都要听好了,记住。”
东未忘不了那时父亲的神情,壮烈,从容。他心头一阵后怕,直觉告诉他一定有大事发生。
“如今皇上逐渐巩固朝政大权,他已经察觉到我这边的异常,在朝堂之上有意无意的‘提醒’,我知道他很快就会有行动,削权事小,怕是到时你们都脱不了干系,被拉下水。”
“那,父亲想怎么做?”
“先下手为强。你,拿着这个令牌,它可以号令我手中一部分兵力,替我交给柳公子,还有一部分军权皇上现在已经全盘掌握了。不论如何,你是清风楼的人,柳公子一定会保住你。记住,今日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能随柳公子,是你之幸。你比为父强,慧眼识明主。今后要好好生活,为我东家延续香火。”
“父亲……”东未低着头,哽咽。
“未儿,切记:一定要交给柳公子。还有,为父,一直以你为荣。”
虽然不清楚父亲的打算,但是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皇上一定是向父亲施压了,可是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未儿,去吧,柳公子需要你。”
你要好好的,代替为父见证日后的繁华盛世。战乱不是谁的错,大争之世,唯有王者才可先声夺人。
出了家门,东未打算立即赶往清风楼求助柳言絮。行至一半,遇到了清风楼一众着便装的兄弟,人人面色凝重,见到东未,肖勍也来不及解释,飞跃至马下,拉着他道:“没时间了,你先上马。”
“出了什么事?”
“太尉大人遇袭。”
东未惊愕失色,怎么可能?自己才刚从那出来,忽想起父亲的话,策马扬鞭,飞驰而去。
不要出事才好,肖勍在心中暗暗祈祷。
肖勍一行人赶到时,太尉府已是一片火海。不见东未身影,肖勍欲率先冲进去之时,东未出来了,发丝凌乱,身上衣服已破烂不堪,紧抿着唇,眼神平静如水,手中抱住双眼紧闭的太尉大人。
“东未,”
无需多看,肖勍也可以断定,太尉大人已安然逝去。如果你见过一个人失去灵魂的模样,那你就能想象出此刻的东未。
天空开始飘雨,是他倔强不肯流下的泪吗?
那个孤独的男子,跪于雨中,一言不发,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身旁清风楼其他人围住了他,静静默默。
因胸中郁结,铮铮铁骨男儿,就那么倒了下去。
“东未,东未……”
昏睡了两天,终于醒来。可一醒来就不见人影。
肖勍在太尉府废墟后的一片小树林里找到了他。
“东未,节哀!”
“放心,我没事。谢谢你,肖勍。”他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温情。
“都是兄弟,少主,南飞,西妄,北硫,中二,大家都很担心你。东未,振作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肖勍你知道吗?我很早就遇见了少主,跟随那个令人从心底臣服的男子,他让我明白了怎样做一个有价值的人,所以我很用心做每一件事。母亲在我出生便离世,父亲伴我长大,可长大后我就离了他,少主还会经常提醒我要常回家看看,以前我总觉得没什么,想着男儿应以一身抱负为重,也没能好好尽孝。就算这样,他最后还是告诉我,他以我为荣。甚至牺牲自己也要保全我。”
是的,遇袭是真,是尤宣钦派的大内高手,目的是为了夺令牌。火却是东骕自己放的,他要让东未无后顾之忧。
“昏睡的两天里,我脑海中想了很多。都过去了,我会听父亲的话。”
肖勍拍拍他的肩。
东未回以一笑,“你也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还记得明寒他以前最疼你了。可这条路,注定是要有牺牲的。”
“肖勍,你有心理准备吗?”
“十岁那年,就准备好了。生死有命,又算什么!我真正害怕的,是身边人一个个的离开,留到最后,也最痛苦。”
“人生得意须尽欢。”
“酒逢知己千杯少。”
“哈哈哈,今日不醉不归。”
“我陪你。”
微风轻拂,柔光剪影,树叶沙沙作响,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抹浅蓝色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的树上,轻盈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