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28层的阳台往下望去,你看到了什么?是熙攘繁华的红尘,还是残酷的修罗战场?那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当中又有几个人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生与死的意义又是什么?
活着?眼前的那些人是真的活着的吗?亦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活着,没有真正的活着。
花梨趴在阳台的护栏上,看着底下的人,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肩。她的耳边似乎传来了来自地狱的声音:跳下来吧,跳下来你就真正的解脱了,你就不会为这个世界而痛苦了;跳下来吧,跳进极乐世界的怀抱吧。可是死亡,真的是一场终结吗?眼前闪过一片鲜红以及那一双无助的眼,死亡绝对不是一场解脱,而是另一个痛苦的开始,那是属于爱你之人的痛苦。
身后的卧室里还有美妙的音乐在回荡,温婉抒情的女声仿佛一片羽毛,轻柔地,轻柔地抚慰着听者受伤的心灵。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花梨站直了身子,转身回到身后的卧室中。床上是已经整理好的行李袋,旁边还放着一封信,信上写着“楚煜收”三个字。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花梨,另一个女生长发即肩,是个清婉可人的女子。花梨拿起照片,拇指轻轻地摩挲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自己的皮夹之中。
花梨走后没多久,一个男人走进了她的房子,他拆开了放在床上的信,信里的内容如下:
楚煜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里前往南城了。我知道你疼我,护我,舍不得我受一点的委屈;可是,有些事儿不是自己做的,终归没有一点意义。楚煜哥哥,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躲在你身后的那个孱弱无助的小女孩儿了,我已经长大了,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外面的风雨了。哥哥,请原谅我的任性,只是不亲眼看着他们败落,我的心里终归会有所不甘。哥哥,阿梨走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别担心我。到了南城我会联系你的。
楚煜绷着一张脸看完了花梨给他的信,心里虽气花梨的不告而别,可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的担忧喃喃道:“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傻丫头。”
时光流转,眼前的一切似乎全都退回到幼时所住的那间小小的屋子,眼前是花梨年幼时的模样,那满身的伤痕让人看得心疼。她就那样无助地瑟缩着躲在小楚煜的身后,恐惧地望着对面凶神恶煞的女人,那是花梨的养母一个如夜叉般的女人,常常虐待花梨。就算后来被楚煜一家带离了那个女人的身边,花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沉默寡言,而且每晚都会做噩梦。
楚煜是花梨童年不幸的见证者,正因为他见证过,所以舍不得花梨在未来遭遇一丁点的委屈和不快乐。作为哥哥,他想为自己的妹妹挡去外界的风雨,他只想花梨能够快乐幸福。
“帮我查一下花梨南城住在什么地方,还有我叫你查的事,查到后也给我妹妹那边寄一份资料。”楚煜坐在床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后说道。
既然你想自己解决,那么我就在你的身后默默地帮你好了,楚煜默默地想。
天边的夕阳正好,只是透着生命将逝的悲哀和对大地无限的眷恋。
南城火车站,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人,花梨拎着行李袋好不容易才挤上一辆开往市区的地铁,她已经为自己租好了房子。
房子位于市区,是一幢老式的筒子楼。房子虽然有点老,但临近南城文化中心圈,周边的交通发达,饮食娱乐十分的丰富。花梨拎着行李,径直上了三楼,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早上接到花梨的电话,所以早早地吃了晚饭就到这里来给花梨留门。老妇人体态微胖,脸上带着可亲的笑容。房子整体的装修有点复古的味道,两间房间,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书房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中外名著,古今轶事各种种类的书籍都有。
“这些书都留下来吗?”花梨转头问那个老妇人。
“是啊,我们老两口也搬不走那么多的书,再说了儿子媳妇儿那儿也没地方放这些老古董。”老妇人说道,她看着书架上的书目光温柔,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些书陪伴了她和她的老伴儿大半辈子,要丢下心中自然是十分的舍不得。
“我会好好爱惜这些书的。”花梨也是一个爱书之人,所以老人眼中的感情她读懂了。
老人看着花梨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泛着慈祥的光芒,花梨对书的喜爱她也早已经看了出来。对于一个爱书的人来说将自己珍藏的书籍交给一个同样爱书的人手上,是莫大的心安。
临走前,老人对花梨说道:“早先来的时候,屋子已经打扫过了。床单,被褥还有卫生间里的牙刷,牙膏都是新的。”
花梨感激地点点头,对老人说了声“谢谢”。
南城,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文化的底蕴,一个曾做过六朝首都的城市,它有着江南小镇的温婉美丽,也有着令人折服的帝王霸气。可对于花梨来说,南城是那个存在记忆中的城市,熟悉而陌生的城市,充满了悲伤的城市。
摆在床上的手机发出“滴滴”的声音,打开手机上面跳出一条短消息:明天上午九点半,带上简历到花园路32号智慧科技股份有限公司802会议室面试。
花梨发了“好的”两个字给对方,然后放下手机,侧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今夜,天上没有星星,就连月都是朦朦胧胧的。
如果悲伤是一条河流,那么这河的尽头通往何方?是记忆中的那间小破屋,还是墙角下的那株小雏菊?
睡梦中,是孩子的哭声,笑声,是大人打骂的声音,伴着那鲜艳的红和那一双无助的眼;那些曾以为忘记的或者不曾忘记的记忆如碎片在花梨的脑海中浮现;睡梦里,她似乎听见了自己哭泣的声音,回忆如潮水般退去,花梨睁开了眼睛,她抬起手摸着干涩的眼角,心头隐隐作痛。
此时的天边刚刚泛着白。
早上九点半,花梨带着简历如约参加了面试,一起参加面试的有很多人,等候区的空气中飘散着一丝凝重和紧张。
“花梨,花梨来了吗?”人事助理站在会议室门前,拿着名单大声地叫着花梨的名字。
“在这儿。”听到自己的名字,花梨站起了身,走到那人的面前。
看到花梨,身为同性的人事助理眼中不免也闪过一丝惊艳。高挑的身材,性感的身段,如水般的气质,秀丽的容颜,精致的五官,在人事助理的眼中花梨就是这样的一个尤物。美,总能在最开始就赢得别人的好感。所以在花梨要进会议室的时候,人事助理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别紧张。”
花梨侧头看着那人事助理笑了笑,柔声说道:“谢谢。”
会议室里坐着三男一女,花梨一进会议室,便看见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胖胖的男人眼睛一亮,对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另外的两个男的,一个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简历,一个正在和旁边坐着的女人说话。
“你是来应聘总裁助理的?先自我介绍一下吧。”等花梨坐定,刚才那个低头看简历的男人抬起头说道。在他抬头看向花梨的那一刹那,星眸微动。
“我叫花梨,阳城人,毕业于白茶女子大学,专业是金融管理……”花梨缓缓回答道。
男人俊逸的容颜,如雪般清冷的气质,尤其是那双如夜空般深邃的双眸给了花梨极深的印象。
花梨的面试还算顺利,结束时走出会议室,门外的人事助理亲切地问道:“怎么样?”
“还行吧。”花梨冲着那人笑了笑说道。
“你是第一个面试出来后还这么淡定的,我叫唐一一,希望以后咱们可以成为同事。”唐一一伸出右手说道。
“我叫花梨,很希望能和你成为同事。”花梨握着唐一一的手,一脸诚恳地说。
遇上一个人,便起一段缘。你可知何时缘起,何时缘灭?若相遇注定是一场悲剧,但愿从不相识。
走出大楼,花梨踏阶而下,迎面走来一个带着无框眼镜,气质温润的男子。两人擦肩而过后同时停下了脚步,彼此转过身子,花梨扭头望向那个男人,嘴角勾起一个极轻极浅的弧度。此时阳光正好,空气中还弥散着栀子花的香味,小野猫眯着眼睛趴在花圃的草地上惬意地晒着太阳。时间在两个人中间仅仅停留了一秒钟,再回首,一个人已经走进了大楼,而另一个人已经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命运的轴轮发出“嘎吱”的声音,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