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赵志欢涂佳蓉在河光街上食店请吃饭,为回城的知青送行。
李旺兰姐妹没有参加,蔡艺华他们三个,吴其永兄弟郝建军兄妹,也叫了余大玲。
涂佳蓉把蔡艺华和吴其永兄弟分开安座位,郝建军尽力调协气氛,大家和好如初。
农历年底,回城的办齐手续,跟老乡告别收拾打包走了,不回城的也回家过年了。
吴其远自打没上成高中,对父亲的埋怨无形之中父子间有了隔阂,连话都懒得说,加上哥哥和郝丽华心心相印,父母自然高兴家里肯定闹热,虽然郝丽华答应保守秘密他心里的那道坎过了,面对他们在一起多少不太自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双方都尴尬,自己成了多余的人,不如留在村里过年。
余大玲求之不得,家里做了好吃的,她偷偷包一点给吴其远送过去,蓝婆婆向来大方待人,只要求她天黑定之前必须回家。
年前村里都放年假,吴其远也不准备年货,天天睡懒觉,余大玲每天过来敲门他才起床。
余大玲和弟弟妹妹都不爱读书,这一点是蓝婆婆最头痛的,她多想栽培孙子孙女,恨铁不成钢。
余大玲心灵手巧,针线活家务活婆婆一教就上手,初中毕业把上高中的机会让给比较贪玩的妹妹,她回家务农。
余大玲带吃的过来,煮饭跟吴其远一起吃,还帮他把床上的整套洗干净,又帮他铺上床单缝好被子。
余大玲体贴细心,个性温和善解人意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吴其远深深感动,他在她的眸子里感受到她的期盼。
除夕那天家家户户在家过年,余大玲在家里帮着准备吃过团圆饭,上山祭奠家里死去的祖先,俗称上坟。
吴其远睡意朦胧中,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惊醒,然后传来敲门声,他以为是余大玲来了,迅速穿上衣服下床,原来是老乡喊他去家里吃团圆饭。
吴其远没有准备任何礼品,本想推辞,经不住老乡一番热情,再拒绝就不近人情了,打算礼情后补。
吃过饭道过谢,吴其远回到屋里,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还以为一个人乐得舒服自在呢,还是想起家里人来,这个时候应该热热闹闹的在吃饭喝酒呢,心里一阵酸涩,无边的落寞无尽的孤单,不禁后悔了。
半下午的时候,余大玲来了,昏昏沉沉的他仿佛在寂寞的黑夜里无边的世界看见有一线的曙光折射过来,恍惚一阵才回到现实中来。
余大玲放下挎在手腕上的篮子,变戏法似拿出一样样菜往屋里的小桌上摆放,鸡鸭鱼肉瓜果一应俱全,比吴其远中午在老乡家里吃的还丰盛。
余大玲看吴其远一脸惊讶,笑着说:“我婆婆说,过年鸡鸭鱼肉必须齐全,不过都是事先留下来的,没有一样是吃剩下的。”
“我是在做梦吧。”吴其远摇晃脑袋又揉揉眼睛,摸摸嘴巴:“留口水了,不是梦。”
余大玲咯咯的笑了:“坐下来吃吧,再不动筷子就冷了。”突然想起什么:“忘记拿酒了。”
吴其远狼吞虎咽往嘴里送:“你也吃啊。”
余大玲象征性的拈了两筷子,说:“我中午吃很饱。”
“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我婆婆说,不能吃完,要有余有剩,就是今年吃到明年,才会年年有余。”
“还有这样的说法。”
“我拿了汤圆来,正月初一早上吃汤圆,才会圆圆满满。”
“你婆婆说的?”
“是呀。”
“刚才差点去河光赶车回家。”
“今天过年,没有班车。”
“谢谢你陪我过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现在还没有,有了跟你说。”
吴其远中午在老乡家不好意思,只吃了个半饱,如果不是余大玲说要有余有剩,真想一扫而光,其实他已经很饱了,只是借把肚子填得没有空间,排解忧愁寂寞。
余大玲两手托着腮,含笑看吴其远吃得很香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吴其远放下筷子,夸赞地:“真好吃,跟在家里吃的一样好吃。”
“你想爸爸妈妈吗?”
“平时回去我总嫌我妈啰里啰嗦的,不知咋的,如果她这时骂我两句,我心里可能会好受些。”
“明年还是回家过年,他们应该也很想你。”余大玲善解人意的说。
“明年肯定回去。”
“你耳朵有没发烧?”
“什么?”
“我婆婆说,耳朵发烧,就是亲近的人在想你或者骂你。”
吴其远乐了,余大玲动手为他剥花生削水果皮,看着眼前纯洁无暇的姑娘,感动之余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余大玲好像自己的妻子。
人在孤单寂寥的时候最脆弱也最容易动情,这个时候的一念之差会决定重大的事情,吴其远的想法一经冒出,不受控制的顺着思路推断其合理性来,越想越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啊。
天色暗下来了,余大玲必须回家了,她把剩下的饭菜腾到吴其远的碗盘里,把自己带来的碗盘装进篮子,准备拿回家去洗。
吴其远看着她挎篮子出门消失,心里不舍,真想她留下来陪自己。
他呆坐在桌旁,屋里全部暗下来,才起身打开灯,幸好公社水电站早早蓄水,过年才有电,否则更难过。
老乡过来喊吃晚饭,吴其远指指桌子摸摸肚子,老乡明白其意,让他有需要去家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