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其远两手枕头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不时有鞭炮声传来,他感到两个耳朵烧得发烫,余大玲说男左女右,一定是爸爸妈妈在念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感到父母的重要性,想起自己对母亲的不耐烦对父亲的埋怨,他无比自责起来,好想跟他们说声对不起,于是,他翻身起来,找出纸和笔,伏在桌上给父母写信。
提笔写下敬爱的爸爸妈妈,吴其远又不知怎么表达,写了又撕掉揉成一团扔了重写,一本信笺纸快用完了,他才写好。把信叠好装进信封写上地址,起身伸过懒腰,感觉轻松了不少。
外面持续不断的鞭炮声渐渐停了,已经过了十二点,是新年了,他关灯上床睡了一觉,早上早早起来,去灶房煮了余大玲拿来的汤圆吃了,过去老乡家里拜了新年,准备上河光街上去。
吴其远来到蓝婆婆家,他们一家都换上了新衣服,他首先恭贺蓝婆婆新年好身体健康,蓝婆婆眉开眼笑。
他们一家正准备出门去街上走走,蓝婆婆由儿子媳妇陪着慢走,路上来往的人多,蓝婆婆不时停下来招呼说话,四个孙子孙女和吴其远早跑到前面去了。
到了河光,余大玲的弟弟妹妹分头找同学伙伴玩了,她陪着吴其远,先去邮电所寄了信,街上的人真多,尤其百货商店挤满了姑娘小伙,大概得了压岁钱来买喜欢的东西吧。
熟人太多,好奇的盯他们看,走过去还交头接耳议论,余大玲怕他们去婆婆那里告状,刚巧两个同学过来拉她进去百货商店了。
吴其远没啥逛的,去副食店称了糖果饼干,提回去谢谢老乡关照他。
正月间,亲戚间相互走动,老乡们家里来了客人,都请吴其远过去作陪,时间很快打发过去。
年假过后,郝建军回来了,除了给吴其远带来家里为他准备的吃的,还卖关子说有一个大好消息,但他不说,叫吴其远看父母给他的信。原来吴守亮是被陷害的,厂里为他洗去冤屈,重新回到了领导岗位。
吴其远高兴的蹦跳抓住门框吊秋千,父亲在信上说不怪他,一起忘掉过去的不愉快,形势好转往前看。
吴其远跟李旺兰想法差不多,不想回厂当工人,他从小的志向是参加入伍,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极尽蹉跎,机会终于来了,再也不会由于父亲的问题政审通不过。
吴其远精神抖擞,积极做准备,每天早起跑步,晚上在房间做操练倒立,严格遵守制定的作息时间,控制饮食。
春季征兵通知下来,吴其远第一个报名,经过层层筛选体检政审,他如愿以偿,即将应招入伍。
吴其远卯足劲备战参军的时候,余大玲支持他,为他加油打气,他对她好感倍增,当他成功了要跟她分享喜悦的时候,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吴其远忙着和村里的乡亲告别,没有时间顾及余大玲,晚上静下来,控制不住对她的思念,发现自己习惯她随时出现在身边,已经离不开她了,应该说爱上她了。
而余大玲呢,当然希望吴其远如愿以偿,可当他真正要参军走了,心里却空落落的。
余大玲明白自己和吴其远之间的差距,她从来没有奢望什么,但日久生情,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只好控制自己不去见他。
蓝婆婆早就看懂余大玲的心思,开始她以为吴其远心思在郝丽华那里,旁敲侧击孙女不要想入非非,要有自知之明。
郝丽华跟吴其永公开后,余大玲天天过去找吴其远,给他送吃的帮他做事,蓝婆婆非常生气,当着儿子媳妇的面,叫她不要痴心妄想,一个姑娘家主动找上门太不成体统,骂余成辉两口子道:有你们这样当父母的嘛,村里人说三道四的,我的老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儿子媳妇向来怕母亲发火,赶忙赔不是,保证管教好女儿。
余成辉两口子立即规定女儿收工后不许出门,余大玲当面答应,背地里还是偷偷去找吴其远,反而加深了两人的感情。
余大玲因为思念吴其远,茶饭不香夜不能寐,日渐消瘦,蓝婆婆心里心疼,但不表现出来,还骂她自找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吴其远等不到余大玲,下午快收工的时候,他到家里来找她,走进院坝,捆着围裙在灶房做事的蓝婆婆听见狗叫声在门口望一眼,热情地:“其远,你到堂屋坐。”
吴其远往堂屋边走边张望,下地的还没回来,刚坐下,蓝婆婆踮着小脚进来了,恭喜他参军入伍,说着在他对面坐下。
吴其远面对蓝婆婆,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不知说什么了。蓝婆婆问他什么时候去部队等等。
闲聊了一会,没有等到余大玲回来,吴其远感到没有理由呆下去,于是起身告辞,蓝婆婆也不挽留,客气的送他出门。
吴其远走出兰婆婆家院坝,望望周围的田地,都没有干活的人,估计都上山出工了,他不由往房屋后面的山上望去,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一群男女社员扛着锄头挑着扁担排成一条线下来,到了山脚下,各自分散回家了。
吴其远看到了余大玲,她应该也看见了他,但她没有过来,而是和妹妹余小玲回家了。
郝建军远远向吴其远招手,跑过来两人击掌。
“怎么站在这里,跟我回家,吃过晚饭再回去。”郝建军伸手欲拉他,发觉手上有泥巴。
“我刚出来,好像我不受欢迎。”吴其远苦笑。
“不会吧。”郝建军不相信。
“我不去了,你帮我给余大玲捎个话,我有事找她。”吴其远说完走了,任郝建军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