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他的目光,我又将头扭了回去。却见面前的如锦已经跪地,身上衣衫虽然被我整理了一二,但还是略显凌乱。我有轻轻的洁癖以及无法扭转的强迫症,早知道刚刚就整理好一点了,看着真是别扭。
如锦跪地不语,娇艳的红唇此时抿作一条直线,就是不开口。
我看着气氛僵化,心急回宫,只能打个哈哈说道:“两位既然见了面,如锦姑娘也用不着我了,让我回去吧。在下未婚妻还在外面呢,否则不好和未来泰山泰水交代。”说着我指了指房门,示意来个人给我开开门。
谁知……根本没人鸟我。
那男子不搭理我就算了,刚刚还深情款款的如锦也是眼一闭,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对着男子说道:“如锦想见公子一面,只能出此下策,请公子……责罚。”
说罢,她深深跪地。发丝披散,从肩上滑落,似是上好黑色丝绸。
我无语,就像找人开个门而已,咋这么难呢?一气之下索性不急着走了,走到桌子旁另一边坐着,右手屈指托腮,看好戏。
倒是我这一举动,让那蓝袍公子扫了我一眼。那双眼看人总有一种雾蒙蒙的感觉,似是没有焦距。仿佛再看你,又仿佛在看你身后,或者只是在看着,看红尘万里,你只不过刚好是在这红尘中在他眼前,所以他才会赐你一眼。
眸光很美,比这如锦的之前的深切凝望美上不知道多少倍。但我只想吐槽:大哥,有眼病得治!
“见到了。”他开口说道,嗓音很轻很轻,但是入耳却清晰无比,“还有何事?”
如锦仍旧伏地不起,半晌,她道:“公子,可否让我离开十里香,仍旧服侍您身旁?”
我撇撇嘴,继续看狗血剧情。要不是人物都还美型,真是懒得看这种恩恩怨怨的狗血桥段。
蓝袍公子放在桌沿上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也未见他动,我便看见如锦直起上半身,但她一脸惶恐,样子还有些不自然。
难道,八成,好像,或许……是被这蓝袍公子给托起来的?没见他动啊。哦不对,动了手指。
他说:“起来。当初要离开的是你,现如今想要回来的也是你。我怜你早孤,对你一再怜惜,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如锦面色惶恐,脸色也有些苍白,“不,不……公子,如锦只是……”
他没有给如锦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接着淡淡说道:“背着我在背后耍手段,嗯?这十里香的凤娘如今都听你命令了,倒是有几分本事。”
凤娘?好像就是那个老鸨吧。我灵光一闪,终于知道哪里不太对劲了。这凤娘未必也太配合如锦了,还一定要把如锦认定的挡箭牌送到她房里。就算是花魁是头牌,也不必如此宠着纵着。原来个中缘由是这样。
见到蓝袍公子渐渐施压,如锦的话里已带上几分哭腔,“如锦只是爱慕公子。当年念水说……说我是多余的,我一气之下才提出离开。如今这三年公子从未来看过如锦,如锦只好出此下策,派人到庄上送书信……”
他倒是好定力,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为自己哭成这个样子也不为所动,只是风轻云淡地道:“伯父当年将你托付给我,这么多年来我也都由着你的性子。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要来我这里,多次劝说不下,我由你。又要来十里香胡闹,我也由你。这三年我自认为一直将你保护地很好,如今你不仅想作践自己,还把手伸到十里香,这就是你的报答方法?”
是这样的桥段啊。我这边听着正起劲,那边如锦眼泪更是哗哗哗流个不停,我正琢磨是不是要递杯茶水给她让她冷静一下。
“公子……”如锦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带我回去吧。为奴为婢也好,只要跟随在公子身边,无论如何,都好。”
“念水。”他低声唤了一句。
那边如锦脸色大变,凄厉地唤了一声,“公子!”
“我送你回庄子,从今以后你想如何,我不再管。”他淡淡地说道,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在出神。
只见黑影闪过,到如锦身后,对着她的脖子便是一击。然后便提起如锦,等待指示。
“现在就送回去吧,免得夜长梦多。”他继续看手。
“是。”那边的护卫打扮的男子恭敬点头应到。我连忙抖擞起精神,准备在他开门的那一刹那顺便摸出去,没想到那男子就从房内众多窗户的其中一个跃了出去……
跳楼啊……这是三楼啊……大哥你还提着个人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目前还是有些吃惊的,但也没有吃惊到影响大脑思维的底部。
于是我看了看蓝袍公子一眼,凑近点想知道为何他对他的手那么痴迷。然后才发现他正打量手上的一点殷红色粉末。
看着怎么那么熟悉,哦,是刚刚如锦手中准备向我扔来的。
我正好奇,这么一点一点粉末他看着干什么,谁知他抬头打量了我一眼,问道:“公子无碍?”
我就好了奇了,我应该有碍么?那粉末又没扑撒到我脸上。
被困了这么久还不能回宫,我语气也不好,“我应该有什么事情吗?”
“没,好奇而已。”他终于是将手上那么点细小粉末吹落,淡淡说道,“桑家的梦流毒,可让人昏睡三日三夜。阁下既无武功在身,不知为何无碍。”
似乎是看出我疑惑,他接着解释道:“这种粉末不需要扑撒到面上才有作用的,方才如锦浑身异香,公子恐怕吸入了不少。”
嗯,我也想知道为何我无事。但转念一想,可能是这样。小公主出生便身中奇毒,连皇宫里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不得不求助于鬼谷。这毒解了,是不是自身也百毒不侵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原来当年小公主被推下万蛇窟不是毒死的,而是咬死的……当真惨了点。
我摸摸下巴,看了看那蓝袍公子,喃喃道:“估计约莫大概可能是我百毒不侵?”
“这样啊。”他淡淡点了点头。
我突然感觉到有些寒意,连忙又看了看他身后,没有人乱入。却听到他又说道:“百灵,处理掉。”
你妹!
处理掉什么?当然是处理掉我这个不小心听到一些秘密的倒霉卷入的路人啊。怎么处理?肯定是秉承着只有死人的嘴不会说话这一基本原则啊。
刚刚不动声色只是因为好奇我为何没事对吧?亏我还以为你是好人。我算是看懂了,男人越是看上去好看的,越是看上去出尘的,这心里就越是黑的。
比如姜椽,比如眼前这位。还比如年轻时候的皇帝南宫朔,按照我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也是十分腹黑。
就在我感觉到脑后阴风阵阵的时候,为了避免和那如锦一样遭黑手被拍晕的命运,我连忙吼道:“且慢!”
果然,他抬眸看了我一眼,道:“住手。”
身后阴风霎停,我感觉到有人手在离我后颈堪堪两三厘米处停住。
我哪还敢继续拖延,按了按左手之中的匕首,想着胜算委实不大,只能作罢。于是将右袖袖囊之中一直放的那块牌子拿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道:“阁下确定要动我?就不怕明日这大京不安?”
他双眼眯了一下,瞬间变得锐利非常。但眨眼之间,整个人又变成了那副淡漠的模样。
我接着说道:“我只是无端卷入,今日在如锦姑娘处歇了一下,喝几口茶而已,其他什么都不知晓。嗯,在下未婚妻还在外面等着,恐怕在下要先行一步了。能否将这房门打开?”我在心中吐槽:我真的没你们这些人那飞檐走壁的本领。
他听见我撇清关系的话,终于才决定让步般,起身恭敬地向我行礼,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在下夏梧,请公子不要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
我模棱两可地“唔”了一声,脑袋里一边搜索这家伙的资料一边腹诽,不放在心上——怎么可能?
夏梧发丝飘飘,背对外面璀璨星光,抬眸道:“还未请教公子是?”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转过身拉开已经开锁的房门,望向我方才身后位置处,悄然无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知道这家伙身边护卫还有多少,我态度还是放客气点吧。
所以我侧着头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夏梧。他长身玉立,风姿非常,举止之间倒还是摆出了几分恭敬之意。
“夏家主客气了。今日,我未见到你,你也未见到我。”说罢我便开门走出,反手合上身后的门,将他探究的目光也合在身后。
终于出了十里香。没有看见老鸨,想必夏梧也找她麻烦去了。
外面人流已少,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夜已经非常深了。
刚刚那一场也算死里逃生,我摸摸自己的胸口,嗯,心跳不急不缓,仍旧和平常一样,非常满意。我很少感受到情绪波动,就像方才和夏梧互相试探,就像之前差点在地道里被姜椽和周瑾两人碰到。我知道,只有这样,抛却亲情六欲,才能够做到无欲则刚,无情乃强。
不过,接着按了按袖中的那块玄铁牌。手指摩挲,将那四个字的笔画轻轻抚过——如朕亲临。
这夏梧胆子也真够大,见到这牌子还这么淡然。更为淡然的是,居然敢不跪拜行礼。只是稍微拜一下。
夏家……联合着看得小说和前些日子恶补的知识,我自然知道夏家是什么。
夏家是大齐最大的皇商,一直听闻夏家家主是个神秘的人物,唤作夏梧,虽然风姿非常,但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多。想必就是这一位了。
在原版小说里……唔,我想了想,好像这个人倒是出现过一次。对朝代的更替不甚感兴趣,倒是发了一笔战争横财。夏梧极具商业头脑,在多数商家在战火中担惊受怕的时候,他倒是倒卖兵器卖的欢。
本是大齐的皇商。却丝毫不在乎大齐的安危,也是个怪人。
不过自古本就商人重利,情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