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拒绝,这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程度。
下面立刻有群情激奋者不满声起:“什么人嘛!人家如锦姑娘好心相邀,却拒绝!”
另外更有激动者:“是啊!真是不识相!”
还兼贼心不死者:“如锦姑娘再丢一次,这小子,落到脑袋上的桃花运都不感激!”
好像还有什么声音乱入,“娘亲,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咳,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你都看得津津有味呢,还有爹,也在那里看?”“啊,你爹在哪里?”“他刚刚好像也揣了一个绣球……”“什么?把你爹给老娘叫回来——”
我咳了一声,看了看同样有些目瞪口呆的老鸨,轻声说道:“多谢。”
没想到那老鸨一把抓住我连连说道:“公子,这可不行,坏了规矩。更何况,如锦已经回房沐浴等公子去了。”
那关我何事?
正心思恍惚间,那老妈子叫了叫身后的几位或浓妆或淡抹的女子,一群人一哄着上前把我往里面扯。她们人多势众,我一个人力量单薄,按在袖中的匕首想了又想忍了又忍还是没拔出。终于……被扯到一扇门前,扑通一声,我被推入,身后的门立刻被人锁了起来,还落了锁。推了推没推开,只能作罢。
我:“……”
要不是平日里的素养在那里,我真想破口大骂。可以整人可以玩玩,但是不带这么整人的。我不想上这青楼入这花魁房上这如锦床,可否?我今日还要早些回宫不想度什么千金春宵,可否?
算了算了,看了眼屏风之后沐浴更衣的妙曼身影,随便帝后把这大京翻过来吧。反正也不愁没借口,谁叫周瑾今日刚巧这么作死呢。她要是不带姜椽来,我也不会临时改变主意,我不临时改变主意,也不会最终被带到了这里。
我不相信周瑾带着姜椽今日走这么一遭地道没有丝毫痕迹,有痕迹就好办。公主当夜失踪,你们当夜有来过,不怀疑你们怀疑谁?而我,只要轻轻松松地扯一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帝后就会无条件地相信我。
一阵香风拂过,似百花齐绽,又如夜来香独开。那馥郁的花香中透着丝丝清爽,妖艳的味道里尚存几缕清纯。
一如站立在面前的娇艳美人儿。
如锦面目如画,柳眉杏目,生的本是清纯。但衣襟半敞,沐浴后体香阵阵,倒是平添几抹娇艳之味。
美则美矣,但说实话,在宫中转悠了一圈,经历了帝后、南宫佳龙等等高颜值轰炸,最终再加上南宫佳琛最后一击,我觉得我应该是找不出更美的美人了,特别是女性。就算原著里面再怎么夸男主孔辰,我觉得和南宫佳琛的绝世容颜比起来,还是要略微逊色的,更别提眼前一个小小的十里香花魁了。
所以当如锦眼眸暗含秋波扫过来的时候,我毫无感觉。
我微微一笑,扫视一下周围一切可供使用的物品,琢磨一下那桌上摆放的花瓶,自杀觉得没用,但应该能把人敲昏吧?
于是我向前一步,将手中描金折扇收起,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这如锦也会顺杆上爬,往我身上一贴,白皙的双臂往我颈上一挂,整个人也就凑了过来。阵阵香风绕鼻端,美人如花,娇艳可人。
“公子可是奴家的良人?”她轻笑着,声音充满魅惑,看向我的眸里似乎真是情真意切。
当然不是。姑娘,找人找错了。虽然我现在这副身体才十二岁,打扮一下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但是我的灵魂可是足足二十三岁,所以看着这面前才十七八岁的青葱少女,足够我叫一声小妹妹叫一句姑娘了。
我不动声色,搂住她腰。小公主底子本不算好,平常又娇生惯养,就这么搂着个人,居然还有几分吃力。“如锦姑娘说是,就是。”靠近她耳朵,我说道。
她整个人低挂着,感受到她右手肌肉不太放松,我了然。这孩子手上拿什么,而且好像还蛮紧张的。
她眼神似乎是飘忽了一小下,接着又望向我,声音软绵,“当然了,这绣球抛到公子怀里,当然说明我俩有缘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我们就这么站着么……”
她附身前来,挂在我脖颈上的手腕微动,我却看向她的眸子,问:“如锦姑娘是在骗我吧,你为别人守身如玉,又怎会肯委身于我这个随便寻来的良人?怕是前面的话,当不得真吧。”
“如何当不得真?公子就这般不相信如锦的诚意么?”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随即轻笑着回道。
当真就怪了,果然有鬼。说谎者在说谎前眼神会飘移,想好说什么谎话之后眼神会变得肯定,但是如果你冷静地反驳,说谎者会再次出现眼神飘移。
所以说满足刚刚上述行为,另外全身都不太自然的如锦同学,我信你的诚意就怪了。
她还想凑上来,我轻轻抓下她比左手不知道僵硬多少的右手,笑得温柔,“那如锦姑娘,能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她脸色一变,正想挣脱把手上粉末洒出,但奈何我按住了她手臂上的穴位,她右臂无力,右手也缓缓张开。右手上抓了一把殷红色的粉末。
见她不答话,仍旧想逃脱。我力道不够,没有办法,一直搂着她腰的右手只能用巧劲勒着她让她逃脱不得。
“嗯。或者这粉末,如锦姑娘想自己试试?”说着我就作势想要将这粉末往她脸上撒。
如锦脸色瞬间大变,连声说道:“别!我说,我说!”
于是我收手将她手腕一番,粉末尽皆纷洒于她裙摆之上。嗯,我略有洁癖,只能委屈如锦一下了。
“说吧。”我仍旧温柔地笑着。
见到我暂时仍旧没有放开她,如锦有些不安,但还是解释道:“奴家没有恶意,那粉末只是让公子安睡一会儿。”
骗谁呢?
“没有恶意?”我终于放开她,向桌边走去,找个椅子坐下。桌上有个大花瓶摆在中央,我左手搭在桌上,右手打开折扇扇风,准备随时拿起花瓶当作凶器,“你只是看我年幼,以为好欺瞒,来掩人耳目吧?”
她脸色很难看,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被我戳中了心事。
我接着说道:“如锦姑娘莫不是在人群中就看出我不谙世事吧?眼神真毒。不过可惜你找错人来当挡箭牌了。也不知道你是等哪一位?刚刚那些话我是胡诌的,姑娘守身如玉,我可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是……”
“但是什么?”她语气不好。
“但是你看,他现在都没来呢!”我笑眯眯地,看着如锦的脸色,心中又确定了几分,毫不心软地插刀。我啪嚓一下收起折扇,满室寂静,如锦一直没有吭声。我坐着歇息了一会儿也差不多,于是我向前两步,对着一直倔强立着的如锦,理理她有些凌乱的衣服,用蛊惑的语气说道:“姑娘也不用太灰心,该来总是要来的,别在意。不如……”不如开门放我出去吧可好?
想必猜得也没差,一直为某个人守身如玉的如锦用这种方法来逼那个人。只是为什么……我心里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但也没来得及细想,就突然感觉到四周一阵凉意。
身后是窗啊……这凉风嗖嗖地我暗叫不好,特别是见到如锦那眼神中闪现的似惊异似欣喜又似乎暗含丝丝害怕的情绪之后,我也连忙扭头看向窗边。
一人,一身湛蓝色的衣袍在风中微晃,似是明灭不定的夜下深海波涛起伏。
我方才坐的地方被这个人霸占。
他未完全束起的发丝被清风拂起,温柔地抚过唇角,然后如翩跹舞蝶轻轻滑落。执着茶盏的手骨节分明,也不在意茶已凉,倒上一杯,一饮而尽。
这时他才抬起头来,那双眸子我至今难忘。比夜色更深沉,矛盾着,同样又比那暗海更加波光闪烁。窗外无月,只有漫天繁星伴随灯盏万里,绵延开的胜景都在窗外,他背对这外面的繁华,静静地坐着。没有月的繁华夜色,成了他的点缀。
可是,我却从那双眸中,看到了温柔的月色,以及这月色照耀万里海面,带来的粼粼波光。
他不在看我,他看向的是我身后的如锦。
他说:“又在胡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