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雨沂刚走进楼梯,就看见方季天坐在台阶上。
“你是不是天天做贼?”方季天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抬眼看见她头上的纱布和校服衣领上的点点血迹,怔了一下:“被人发现了?”
安雨沂抓住书包带子,心里紧张得直冒汗,她对方季天有着说不出的惧怕,他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在家里跟父母的关系也很紧张,一旦在他在家,好像随时都会引爆炸弹,炸得天翻地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父母吵闹:他们让他别打冰球专心学习他不愿意;他们给他请家教他不愿意;他们让他上补习班他不愿意;他们叫他早点回家他不愿意;他们让他别跟社会上的青年打交集他不愿意。。。。总之好像只要是父母交代的事,他都一股劲地反驳。
他嚣张跋扈的气势,给他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又是什么事?”安雨沂低头问道。只要他在这里就准没好事,不是让她扔衣服下楼就是去偷拿他的摩托车钥匙,要不就是替他抄作业或者打电话给某个女生。。。。
方季天看着她怯怯的样子,不耐烦地说:“你今天是不是做贼被人发现,挨打了?”
“我。。我不小心摔倒的。”
“别说废话!摔倒能摔到头顶?”
“摔下去的时候撞到墙角。”安雨沂的脑海里想起她拦在罗言中面前的样子。那个时候她真的是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她本来是想问罗言中照片洗好了没,就一路跟着他出校园,却始终没有勇气坦说,并且她发现他跟在郁棠的身后。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倒在孤独墙角一般,撞开了一个洞,满满的全都是疼意。早就知道,像罗言中那样耀眼的男孩怎么会注意到她呢?
她却把开学的第一天穿的那条裙子视如珍宝般地收了起来,那是她和罗言中的第一次交集,他是她在这个学校遇到的第一个人。她总是会偷偷地注视罗言中,看他拿着相机四处拍照、看他在篮球上打球热情地挥洒汗水、看他和朋友们嬉戏闹闹、看他静静地穿过校园走廊。。。
她喜欢上《灰姑娘》这个故事。或许她就是丑陋不堪、贫穷潦倒的灰姑娘,而罗言中就是那故事里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白马王子。只是她渐渐明白,她不是灰姑娘,而是美人鱼。她要把对王子的爱慕之情永远地掩藏起来,因为王子已经有了意中人。是郁棠吧,他常常伴随在郁棠的身边,他们站在一起好般配,一样明媚,一样优秀。而她呢?她卑微如尘。
“说实话啊!”方季天眼神凶恶地盯着她。
安雨沂沉默一会。她跟在罗言中的身后,看见他和那些不明人打了起来,她心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当那个人拿起砖头要拍在罗言中的头顶时,她本能地冲了上去拦在他面前。砖头砸下来的时候她很害怕,可是看到自己流血的时候她很庆幸,因为不是罗言中受伤。
罗言中送她去了医院,他跟她说:“你疯了?那个是砖头,又不是馒头!“提到馒头的时候,她的心疼了一下,她知道他清楚‘魔教教主’这绰号的由来。她轻声地说:“你能不能再帮我拍一些照片?不用拍我,只要是拍一些学校景象就行了。”她不想让他觉得欠着她。
“你这个人是不是欠揍啊?”方季天觉得自己忍无可忍了,她非要挑战他的耐心吗?
“我不想向你解释!”安雨沂抬起眼来,方季天怔住了。他看到她眼里氲氤的泪水,看到她倔强的脸上的哀伤。
“有必要让自己可怜兮兮吗?”方季天不屑地问,语气却软了下来。
安雨沂朝电梯走去,方季天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那个。。。给我把充电器扔下来,我今天不回家了。”
安雨沂深吸一口气:“你今年是十七岁还是七岁?怎么一点儿成长都没有?只会用战斗的方式证明你的存在感吗?你以为让你学习、让你回家是害了你?长这么大了还能得到父母的庇佑,你应该感到幸运、感到高兴,你要是我的孩子我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方季天一口血喷出来:“你的孩子?真是痴人说梦话啊,信不信我揍你!”说着说着方季天的手举起来,安雨沂吓得缩缩颈项。
方季天把手伸到后脑勺,顽劣地笑笑:“怕我打你?看在你今天已经挨过打的份上,我暂且给你记下,日后方长,我再来讨回!记住,我可不是好惹的,就算你是女人,我也照样打!”
安雨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向电梯口。
方季天看着她的背影,“嗤”一声:“脾气还挺大的嘛!什么你孩子。。。”
直到电梯门关上,安雨沂才彻底第松了口气。她蹲下去,缩在电梯的角落里,把头埋在膝盖里潸然泪下。她想家、想父母、想塘石村。。。。。那种孤独和忧伤就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她努力让自己坚强,努力去面对这样的困境。可是她的心,真的是好累,累自己不能做真实的自己。
她没有想过要靠近,因为那里太远了,她望尘莫及。
没有跨出一步,就已经知道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