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
大陆中央中的某一块土地之上。
一场追逐游戏正在上演。
追逐者是一个精通追击之道的人,更准确地说,她是一个精于时空隐顿跳跃之术的人。她经常出入不同寻常的地方,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追击着。
奔逃者正带着两个人的体重飞行,身上又有可怖的伤口。其现在的飞行速度大不如正常的速度,飞行方式也很普通,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被追上。其像是有预知能力一样,总是让追逐者拿捏不准。
从东大陆,一直到这中心大陆。
笛影一直没让千露纤来到百米范围之内。
笛影的目的地是林氏山庄,就快到了,追逐游戏也会在他到达林氏山庄的那一刻停止。
林逝水一直没有醒过来。在这片大陆上待在一个异族人的身旁太危险了,很可能被当叛族者处死,所以笛影想让她回林家养伤。
回过神来的时候,林氏山庄近在眼前。以笛影的速度,最多需要两个时辰,就能赶到林氏山庄。
“是时候了结这场追逐游戏了。”笛影道。到达某个不知名的山脉之上时,他停止了奔逃,留在这里,静静等待千露纤地来。
没过多久,千露纤果然追了上来。只要笛影不移动,千露纤几乎可以在一分钟之内追上他。
千露纤一追上来,直接发动攻击,借助飞行所带来的惯性击出一掌。无形的掌力带着精粹能量对准笛影的头颅冲出去。
真气不断将周围的天地能量搅入,无形变为有形,而且具象化的冲击力越来越巨大。
笛影的瞳孔一凝,旭气顿现,巧妙地化解了危险。
“你居然还敢停下来,不怕我杀了你吗?以你现在的状态而言,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千露纤道。
笛影镇定地说道:“也许一切如你所说。可你为什么要向我复仇?当时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我要是不杀掉束阙,就会被他杀掉,事实上,我也的确在那个时候死了一会儿。一直都是束阙在为难我,你没有发现吗?而且他也一直在求死。”
“这些与我的意志无关。”千露纤道。
“哦?你是说束阙怎么想,是不是在求死,都与你无关?”笛影道。“那我到是很怀疑你们之前的关系。束阙很明显没有在乎你,而你又说——”
“闭嘴!”千露纤怒道。“我们之间,又岂是言语可以形容的。你只需要知道你很快就会死去。很遗憾,你才刚刚复活,就又要死去了。放心好了,我会帮你替林逝水疗伤。看你逃跑的方向,是想送她回林家吧!与其让身为异族人的你送她回去,还是让作为古家长老的我来做比较好,她救过我的命,我不会害她。你就安心去死吧!”说罢,她开始调集能量,马上又会发出攻击。
笛影看看了怀中紧闭双眼的人,暗道:还真是羡慕你啊!这种时候都还有想要向你报恩的。相比起来,我就没有人缘多了,好不容易复活,就遇到必须面对殊死之战。一刚离开时空夹缝,就有一个人为了复仇而来。我的罪孽这么重吗?
想了一会儿,笛影说道:“你是为了复仇而来吗?”
千露纤道:“明知故问!我应该感谢林逝水。她让你复活,简直就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正巧你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连神都在帮我。等了半个多世纪,终于可以复仇了。”
调集而来的能量,被她瞬间释放。能量构成人头大小的圆球,攻向笛影。
笛影急往旁边一闪,速度稍微慢了一些,长长的红发的末端被能量击为粉末。
“不要逼我,现在我并不想与你为敌。”笛影道。
千露纤咬紧了牙齿。她实在是不想看到笛影的这副嘴脸。这种傲慢的表情简直就像在说:你输定了。
笛影似乎看透了千露纤咬紧牙齿的原因,无奈地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做任何解释。回想他的一生,有几次向别人解释过?既然别人想要误会,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由着他人。
千露纤突然看了看高处的天空,像是找到了一个人,便对那个人重复了自己的言语:“终于可以复仇了……”
“你也适可而止一点吧!”笛影突道。他听到了千露纤的声音,也看到了她此时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开口。“想要复仇的话,你搞错了对象。”
“事到如今,你想推卸责任了?”千露纤嘲笑道。
“我说的是事实。是这个世界错了。我并非一出生就注定要做杀人者,是这个没有感情的世界将我推向杀人与被杀的漩涡。如果你想报仇,就去毁了这个世界。”笛影大声道。“复仇啊复仇……”
他在心中默念了这个词语很多遍,想起了另一个人的行为。渊森舒就是为了复仇而要杀掉笛影,笛影也曾因为想要复仇,而欲杀了渊森舒。两个人也许都没有错,但是这个错误的“世界”将二人推到了对立面。也许两人日后还会见面,渊森舒依然会想要杀掉笛影。那个时候,她很可能依然不知道笛影就是她的儿子。在渊森舒眼中,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死了,一个直接死在林家手中,另一个是林家借助古家的手而杀掉的。
从半个世纪前与渊森舒交战的时候起,笛影就发现,如今的这个“世界”错得有多离谱。两个人明明都在为正确的结果而努力,却成为了不得不杀掉对方的仇敌。
笛影道:“张口一个复仇,闭口一个复仇,你还真是蠢啊!因为珍视之人被杀了,就要复仇?你以为这是对的吗?这是罪恶的,丑陋的!假设束阙还活着,但一万个人的生命却受到威胁,你一定会想着去救束阙。这其实是自私!当别人问你,是踏上救世之路还是拯救珍视者之路,你心里肯定想着其他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珍视者得救就可以了。这就是自私——很多人共有的自私!无论多么无私高尚伟大的人,心中都难免出现这种想法,否则只能说明对方并非你不可失去的珍视者。因此我得出结论,你对珍视者的救赎也只是出于自私。很多人喜欢说什么不惜生命也要守护某物、背上世界上所有罪恶也要守护某人,这依然是自私,只是为了到达自我满足的心理状态罢了。你心中所谓的爱究极状态其实就是由自私主导的自我满足的状态。仅此而已!那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千露纤大怒,胡乱地发出几道攻击。她的思绪似是受到影响,发出的攻击毫无目的,毫无章法。笛影站在原地没动,可是她的攻击,没有击中他一下。
“愤怒吗?想要反驳吗?”笛影毫不退避地说道。“如果你想要呐喊是因为内心的无力!你是不是在认同我的话呢?”
“我一定要杀了你!”千露纤怒道。她将两个拳头攥紧,骨节发出咔咔咔的声音,眼中隐要冒出红血丝。她的内心被愤怒填充到极点,又或者说她的内心混乱到极点。
狂暴的风被同样狂暴的能量带动,绕着她盘旋。一道风突然将她的发带扯断,一头青丝开始乱舞。在狂暴的风势中,发丝交错在一起,无序地飘着。这是不是在间接反应着她的内心呢?
有时候,仅凭一席话——一席甚至算不得锋利的话,就能将一个人的心情搅得大乱。
当自己一直坚信的东西,突然被凌厉的言语反驳,也许任何人的心情都平静不下来。并不是说她认同了笛影的话,她没有认同一丝,也不想去认同,但是心中就是控制不住的开始混乱。
“你如果依然想要杀了我,我也没有改变你的想法的能力,只是我不会束手就擒,这是最后通牒。今后若是再见面,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你坚持你的复仇,我为了我的‘野心’。”笛影说道。一说完,他和林逝水的身体突然开始虚化,不多时,二人的身体的许多地方就变成透明的了,光线可以直接穿过他们的躯体。笛影要撤离了……
虚化是一种掩饰,事实上,笛影正在向另一个地方移送身躯。
千露纤急忙奔过去,一掌朝着笛影的额头劈下,但笛影的身躯一拍即散,只余下一些零星的“碎光”。
笛影和林逝水真正的身躯已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笛影的修为已非过去可比,像这种程度地移动,他有心去施展的话,还是能办到的。
“碎光”中传出一句话:“提醒你一句,不要再追过来了,从你击碎我的残影之时,你的时空操控能力就在短时间内不能再用了,否则‘碎光’会将你的身体炸碎,不信的话就试试吧……”
这是笛影的声音,他的确在“碎光”中设下了圈套。站在那里的时候,他并非只专注于与她地对话,也悄悄设下了圈套。“碎光”只要感受到昂虚咒的力量,就会被引爆,而千露纤在那个瞬间势必无法凝聚出足以防御爆炸的保护罩。
凑巧的是,千露纤也正好没有继续追下去的打算了。她朝林氏山庄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知道笛影会在那个方向。“如你所说,下次见面,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
本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