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疏雨原本就没有睡着,只是不想理那个人不想看见他而已,于是她闭起眼睛装睡。见他走了,她却不由的流出眼泪。想睡却再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被回忆填满。
几个月前,炎炎夏日她和白景文私奔到了扬州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江南小镇虽说不上多么富足,但是风景秀丽,民风淳朴。
他们在乡民的帮助下在一处小湖边上搭建了自己的茅草屋,围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院。白景文在小院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就连小院的篱笆墙下都洒下了牵牛花的种子。
白天白景文去小镇上做苦力挣钱,她就在家绣绣花,在湖边吹吹风,下午站在湖边野花丛里等着情人归来。他回来之后两个人一起做饭,吃过晚饭就手拉手去篱笆外的小湖边上散步,互诉衷肠。
那样的日子她感觉每一天都充满了甜蜜幸福,他们相约要一辈子住在那里,一辈子不分开。
某一天傍晚,她惊奇的发现爬满篱笆的牵牛花全部盛开了!那些淡粉色的小喇叭一只只朝天怒放着,招来了些许的蝴蝶,院里的野花也竞相开放了。那一幕简直美不胜收!她开心的站在门口等着白景文,然而天黑透了他也没回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白景文东摇西晃的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子。快走到门口时,他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小湖里去。
李疏雨慌忙上前去扶他。刚走到他身边她就被他浑身的酒气熏得直犯呕。白景文斜着眼瞟了她一眼,一把将手里的酒瓶子扔进了湖里。看着湖面溅起的水花,他苦笑,“小雨,我他妈的怎么这么没用?啊?寒窗十年就过这种穷酸日子吗?天天被人呼来唤去不说,遇到狠得还要挨他的揍。我受够了!受够了!”
李疏雨看着发狂的白景文,心里开始隐隐作痛。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小雨,你知道是谁让我们变成现在这样的吗?是你爹!如果他肯答应我娶你,我们就不用像丧家狗一样到处流浪了,我也可以去考取功名。将来为官为宰不在话下。但是你爹狗眼看人低,看不上我。他直接毁了我的前程,间接毁了你的幸福。”白景文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竟打起呼噜来。
李疏雨泪如雨下,此刻看着醉酒后的白景文,她忽然觉得陌生了,他现在分明是后悔与她私奔了!她伏在他的身边想拉他起来,却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一阵反胃,慌忙跑到一旁大吐起来。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照旧去小镇上做苦力,她微笑着送他。傍晚依旧等着他回来。
但是她却等来了管家李富贵。
看到李富贵的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这一辈子她和白景文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她顿时浑身无力绝望的瘫坐在小院里。
李富贵连忙扶起她,看着她无神的双眼不断的落下泪来。李富贵一阵心疼,“傻丫头,你瘦了这么多,跟着他吃了许多苦吧?走,跟李伯回家。”
疏雨站起来忽然大声道,“不,我不回去!我要等景文哥哥。”
李富贵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到疏雨手上,然后转身出了篱笆小院。
疏雨看着手中的信,信封上写着“小雨亲启”四个大字。那笔迹是白景文的。疏雨颤抖着打开来,白景文的话语顺着信笺响在耳畔,“小雨,在外面的这段日子看着你跟我吃苦,人都瘦了许多,我万分心疼,你爹说过若是我考上文武双科状元,就答应我娶你,为了我的前程,我们以后的好日子,我通知了李伯伯来接你回家——”
李疏雨看完了书信,整个人几乎虚脱,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篱笆外,手中的信纸掉落下来,飞入他亲手栽种的野花丛里。
李疏雨每每想起那日的离别,心就疼痛的无法呼吸。如今她已嫁作他人妇,而他也自那日分别后再无音讯。他还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快要出世了呢。他甚至不知道分离的时候她已怀有他的骨肉。
疏雨常常想如果当时早点告诉他怀孕的事,他会不会不和她分开?然而她永远都想象不到他知道她怀孕后的神情与想法。
错过了就终究回不来,一步走错了再想回头却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