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胡十七没数错的话,之前被押到殿上的厨子应该是十八名。这群可怜的屠龙队,非但未能成功屠龙,反倒被龙屠戮殆尽。几番力量悬殊的对决之后,最后只剩下了一名跛足的中年厨子,正神情呆滞的跪伏在地,周身如过了电般瑟瑟发抖,额头更是大滴大滴的冒着冷汗。这个时候,云州王又发话了:
“算了算了,还是留一个活的吧,要是厨子都死绝了,就没人替寡人烹龙了。”接着他话锋一转:
“看来方才褚卿之言还是有些道理的,那么就有劳辛将军了,正好寡人也许久未曾见过你们辛家的剑法了。”
“罪将领命。”闻言,辛逢竟未有片刻迟疑,他拔剑便直奔巨龙而去。眼见于此,冯缺赶忙把他拽住,仓促向云州王进言道:
“不妥,甚为不妥,辛将军虽勇,但终究还是血肉之躯,怎敌的过这畜牲的钢筋铁骨,请王上三思。”
“放肆,简直放肆至极,你冯缺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当庭质疑王命。怎么?想造反不成?!”褚廷风突然火冒三丈的冲了出来,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的青筋竟被气的根根突起。
“你……你包藏祸心,想以此借刀杀人!”冯缺也急了,当庭就与褚廷风对骂了起来。
“辛将军都还没开口,你倒着什么急?再说了,这与你有什么相干?”接着褚廷风又满面春风的望向辛逢,以一种听起来极礼貌的腔调催促道:
“还是快些开始吧辛将军,王上可等着吃龙肉呐。”
“如有为难之处,辛将军但说无妨,寡人绝不强人所难。”这个时候,云州王反倒充起了好人。
“罪将愿效此力。”说这些话的时候,辛逢的脸上并未呈现出一丝的表情。他推开了冯缺的手,在睽睽众目之下,毅然走向了那条巨龙,其神情之淡然,与平素无异。只几步,便走到了铁笼近前。当他正要入笼的时候,身后,满脸焦切的一对儿女,辛甜、辛苦,终于忍不住失声喊了句:“父亲!”听到这一声叫喊,辛逢突然停下了脚步,但并未回头,只木木的立在原处,以一种接近平淡的语气吩咐道:“不要跟来。”即便懵懂如胡十七,也真真切切的听出了蕴含在这四个字后面,那抹英雄气短的悲凉。
当众人还在望着辛逢那落寞的背影发呆的时候,他却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的冲入了铁笼。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早已伸出巨爪迎在入口的龙都扑了空。一击未中的龙又伸出了另一只巨爪,而辛逢轻轻一个腾转,便再次避开了。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在这场力量过于悬殊的对决中,胜利的天秤,都不会向辛逢一边倾斜。因为与那条身长十丈开外,且粗如殿柱般的巨龙比起来,辛逢简直弱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他虽然身手敏捷,剑法亦是了得,奈何局促于这方寸之间,着实难以施展。而那条龙虽然老迈,且双目已盲,但通过前番与那些厨子的搏杀来看,这一切,似乎并未对它造成什么困扰,再加上身形上的巨大优势,凡此种种,使这场对决尚未开始,便已失去了悬念。
最终的对决并未让大家等待很久,事实上,在众人的大气还未喘上第二口的时候,战斗,便已然打响了。率先发起攻击的是辛逢,他右手紧握长剑,“噌”的腾起一丈多高,看准巨龙的脖颈处,狠力便是一刺。然而他刚一出剑,那条龙的两只耳朵似乎就已捕捉到了一切,它错过剑锋,将头向前一伸,如此一来,辛逢非但刺空,整个身体也都暴露在了巨龙头部的撞击区。巨龙亦未迟疑,它将头大力的扭转,重重的撞向辛逢尚未落地的身体。眼见于此,辛逢忙将重心下移,以毫厘之差躲过了撞击,在下坠的过程中,巨龙的两条前腿又暴露了出来,辛逢趁势忙将刚才刺向巨龙的那柄长剑收回,化剑为刀,转而奋力劈向那龙的右腿。巨龙却浑无反应,仿佛在静待那一剑的砍下。
“好!”眼见辛逢的剑就要砍中巨龙的一条腿,冯缺竟兴奋不抑的喊了起来。
遗憾的是,他的话音刚落,却见巨龙竟迎着那柄砍向自己的剑,将腿用力踢出。就这样,辛逢手中的长剑和巨龙的右腿重重的撞在了一处,其结果却大为出乎众人意料。“铛”的一声,巨响之后,龙腿安然无恙,而辛逢手中的那柄长剑却立时断为数截。
“哈哈,这条龙果然好生的神武!”见势,褚廷风在一旁兀自得意,此刻,他正满意的望着不远处已然陷入紧张与不安的辛甜、辛苦和冯缺三人。
“王上!王上!请您放过我的父亲吧!他……他敌不过那条龙的!”这个时候,辛甜终于忍不住向云州王苦苦哀求起来。说完,她的眼角竟泛起了莹莹的泪花。
云州王却故意装作没听见,依旧饶有兴致的观看着铁笼之内的搏杀。
当看到辛甜在一旁急的流泪的时候,胡十七的那颗心简直就要碎了。此刻,他恨不得立时冲入铁笼,在辛逢与巨龙之间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长城,以此来抚慰那个已然哭成泪人的小姑娘。然而,一头的银丝和满脸的皱纹,又无情的把他拉回到了血淋淋的现实。最后,当他满心悲凉的抚摸着自己堆满脸庞的皱纹时,也只能默默的在心底图叹奈何了。
“父亲,您快出来吧!我们不与它斗了,父亲……”辛苦也急的喊了出来,但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于中途哽住了。
辛逢却淡定如常,他从地上又捡起了那柄被撞断的残剑,用手轻轻的挥了几下,便又走向了那条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