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城门被缓缓打开的时候,一个满脸油光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眼睛狭长如一条刚开裂的缝隙,下巴则滚圆似悬垂的半球,走起路来东张西望、左摇右摆,全然一副惹人嫌恶的扭捏之态。
眼见来人,冯缺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愤愤的骂道:
“这腌臜匹夫,大清早就来污人眼睛,真着实可恨!”
“哈哈,你可是掌管礼乐的官员,怎么说起话来却这般没礼数。”辛逢从旁打起趣来。
“礼数?呸!对他也用得着讲礼?”冯缺望向那人的双眼简直要冒出火来。
“人家怎么说也是王上倚重的要臣,毕竟同堂为官,你还是留点口德吧。
“让我留口德?这猪狗可不配,呸!”说着冯缺又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辛逢一行人构筑的简易营房与城门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至多两百余步,即便如此,那人依旧是走走停停。颇费了一番功夫后,才总算行至近前,在这里,他又饶有兴致的四下打量起来。直到最后,才快步冲到辛逢和冯缺的立足处,边走边用一种极肉麻的腔调说道:
“哎呀呀,罪过罪过,真是罪过啊,早就接报辛将军近日要回云州,于情于理本官自该远迎,奈何这几日公务缠身,真是愧歉之至,愧歉之至啊!”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始终漾着一抹时深时浅的笑,而那双本就不太分明的细眼,则更是全然不可见。
“不敢不敢,区区辛某,何德何能敢劳烦褚大人屈尊相迎。”辛逢说着忙拱手迎向那人。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你为国事能不惜远涉重洋,未能远迎本官已是抱愧之至,你如此说,岂不是要羞煞本官!”
“你褚廷风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辛将军缘何会远涉重洋,想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吧,今日又跑到这里惺惺作态,到底是何居心?”冯缺说着一脸鄙夷的望向那个叫褚廷风的男人。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日你冯缺一定要把话给我说清楚!”褚廷风闻言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就你那丑事,你有脸做,我还没脸说呢!”
“你……你血口喷人!”
“哈哈,我血口喷人?那莫非这阖州百姓也血口喷人不成?!”
“好了,好了,两位都少说两句吧,切莫为了区区在下伤了和气,那辛某可就罪过喽!”见势,辛逢赶忙从旁劝和,他悄悄给冯缺递了个眼神,似是在传递某种只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信息。
当冯缺强抑住心中的不忿,默不作声的时候,褚廷风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夜不归城,你冯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大?哈哈,只怕比起褚大人来还差得远嘞!”
“我?我怎么了?”
“‘不得旨意,不可进城’,我可没听说王上还下过这么一道旨意!”
“王上的旨意多了,你以为自己是谁,莫非每道旨意还要请示你不成?!”
“只怕是有些人心虚,妄作的旨意吧?”
“简直是一派胡言!我褚廷风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断断不敢妄作旨意的。”
“不敢?呵呵,这些年你妄作的还少么?让辛将军在这城外露宿一夜,敢说不是你褚大人的主意?!”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谈些正事吧。”辛逢再一次充起了和事佬。
不知王上何时召见我等?”
“现在。”闻言,褚廷风的语调变的柔和了许多。
“现在?”
“嗯,王上召你即刻入城。呵呵,对于将军,王上可是盼念的紧吶!”
“让他盼念的紧的是辛将军带回来的那东西吧?”一旁的冯缺冷冷的言道。
“这个嘛,呵呵,王上也自是盼念那东西的,辛将军最好把那东西带回来了,要不然……要不然……呵呵……”褚廷风的眼里突然闪出了一道冰冷的光。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说完,辛逢回头朝众人喊到:
“走,我们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