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听了梁山伯备言前事,觉得世间之事真是不可思意,叹道:“世间竟有如此之事,这么说来,你还真是死得不心甘呢,可是,你已经是鬼了,就应该去地府轮回投胎转世,怎么还能在这人世间游荡呢?”山神愈有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题山伯也不明白,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游荡在人间,我只想再去看她一眼,明天就是英台大喜之日了,如果,我在英台嫁到马家之前不能见她一面,我想,只怕是再也无缘见她了。”
山神心中念道:些人虽然颓废,却也不失原本的气慨,白沙岗离此地俱有万里之遥,竟然没有被风把魂魄吹散,此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倒不如帮他一把,助他去见见那个祝英台以了其愿,也算是好事一桩。心下计较了一番,便对山伯说道:“你能来到这里,也算是你我间有缘,听你说起,倒是挺可怜的,我可以帮你在祝英台出嫁之前见到她,但,你得用良心说一句,你只是想见她一面,还是别有用心呢?”
山伯言真意切的道:“我只想见她一面,说上几句话便可,别的我又能做什么,她既便做了马家的媳妇,也是我三年来同起同坐的义妹,我又岂能加害于她。”
山神点了点头道:“若是这般,我便帮你,等天黑之后我就送你去,保你能见到那个祝英台。”
山伯也没说个谢字,同山神待在庙里,大至一更时分,山神带上个凄凉鬼,驾云往白沙岗去了,黑乎乎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又到了地面之上,这一看,那祝家大门就在眼前。
此时正至大周敬王三十三年春,历年三月初二夜、乃是祝英台大婚前一天晚上三更时分,这凄凉鬼又到了祝家门下,正要往里走,又给那神荼郁垒二位门神挡住了去路,喝问道:“又是你这个倒霉鬼,还来此做甚?”
山伯依然如前番那求道:“二位神君,就让我进去见她一面吧,明天她就要嫁去马家了,若二位神君不开恩,小的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二神道:“嫁去了马家,你就到马家看去,我们这儿就是不行。”
山伯又道:“二位神君,那马家我也是进去不得,还请二位神君开个恩,让我进去见她一见吧。”
二神没好气地道:“你这个倒霉鬼也真是麻烦,才把你送走不到两天,怎的又来此间要进要出的,想必是上回没把你送得多远,你若再不离去,我等就把你送去地府,看你还能不能回得来。”
山伯无奈,说道:“二位神君休要使风送我,只消让我进去看她一看,自然会走,也省得二位神君使出堪家的本领来费力气。”
神荼接道:“你这个倒了霉的凄凉鬼,左右都不得肯走,甚是恼火,若要我等放你进去,那得看天意如何,你就让我哥俩送你一送,若还送你不走,便放你进去,若是把你送得远了,也休得怨我等出手过重。”
山伯也知道二神的厉害,但想到有山神在暗中相助,便硬头皮道:“若是这般,小的也无话可说了,只是,若送我不走且休得反悔。”
神荼哪里知道山伯暗中有神人想助,便志高气昂地道:“只怕反悔的是你呢,我哥两只消出得手来,那可说得上是摧山毁林之功,要是送不走你还好,若送得走,就莫想再回来了。”
事到此间,山伯也没得话说,只得让那神荼郁垒要送便送好了,哪晓得,这神郁二神用尽神力,连送两三回,那神风把个地上吹得翻土扬尘,拔树掀根,梁山伯却在那里如生了根一般的动也不动些儿,怪了,上回还没使得力气就把他送走了,为何今翻却如此的送他不得。
你道他怎的就有如此般的坚固、送他不走呢?原来,那山神知道会有此结果,便在他身上施得一道解风的神咒,定身的法术,专门用来化解那神郁二神的神风,这神郁二神虽是上古神圣,但他们也只是个门神而已,哪有那守山的本事大,山伯身上有得解风之咒,定身之法,任凭他风再狠些也吹他不得。
神荼二神见吹他不走,以为是天意如此,便收了神风,让这凄凉鬼进去。
山神在一傍看得清楚,眼见得那神荼郁垒使尽了全部法力也没把个倒霉鬼送走分毫,想想那二位乃是上古神圣,法力也就此般,也个着实的好笑,转念间又想:“这神荼二神法力也就此般,想必那拳脚功夫也不怎的高作,我这一睡就是三百年,也着实的有些笨拙了,倒不如与这神荼二神比较一翻,斗上几个回合松松筋骨。”
便拄了根头拐,赶上前,那神郁二神正要归位,便连忙将其喝住道:“两位且休走了,小老儿这壁厢还有事呢。”
这神郁二神听得声音,回头一看,见得是一山神,便没好气的喝问道:“是哪路里来的毛神,到此间来作甚?”
这山神一听,倒是有些儿着火:“道我是毛神,好歹我也管得一方山岭,比起你这守门的可要大多了,”谁大谁小且不和他二神理论,便道:“火气这么大,怪不得连个鬼都赶不走,你这门神作得也太浓包了。”
这神郁二神再怎的不济,也是有其神位的上古神人,哪里忍得别人道他们浓包,说他们不济,便怒道:“哪里来的,赶紧走,不然,我兄弟二人可不留得情面。”
山神讽笑道:“你们俩哪里还有得情面可言呢,要是有,刚才也不会白使那翻力气,结果,还不是让那倒霉鬼进去了。”
神荼责道:“人鬼各有殊途,我等乃此间门神,当的是揽其职尽其责,奈何天意这般,吹他不走,只得让他进去,你乃一方山神,却不司其职,跑来此间看热闹,你就不怕上天降罪与你吗?”
山神冷笑了两声道:“说尔等浓包还真是没错,什么天呀地的,我只不过是在那倒霉鬼身上施了一道解风的咒,就让尔等吹了半天也吹他不动,这还不浓包么?”
神郁二神听了此言,方知是这山神捣鬼,并非是天意,很是生气,便破口骂道:“你这毛神,着实的无礼,甚是欺人太甚,那梁山伯自认为自己死得冤,才来得此间找祝英台,你却要助他进去,要是那祝英台有个三长两短,就拿你失问。”
山神笑道:“二位真是浓包,我这哪是欺人太甚呢,就算欺,也是欺神,那倒霉鬼是你们俩让他进去的,却要拿我失什么问呢,这都是哪翻的道理呀,再说了,我只不过在他身上施了个解风的咒就让尔等吹他不动,尔等还能拿我来失问么,告诉你们,那梁山伯虽有怨气,但那祝英台却是他结拜三年的义弟妹,两人感情甚深,又岂能害她,我只是见他可怜,而尔等又不让他进,才如此这般做做好事,尔等却不感激,反倒说起了我的不是来了。”
神荼怒道:“你这毛神做了坏事倒是有理了,待我等将你拿了,再去捉了那倒霉鬼,一同解上天庭,找玉帝评理,到那时,看你还有不有得说法。”
山神闷笑了一声说道:“有得本事,尽管来拿,只怕是尔等拿将我不住,反是着累。”
这神荼二神,哪里耐得这许多废话,便持了如意八宝扇赶上前,罩山神就打,这山神也不迟怠,举树头拐杖,架开宝扇,退至宽敞处,摆开阵势,这一处好不热闹,你看那:二神生来号守门,持宝着器职不轻。只因山神来助阵,互不相让赌输赢。往来斗经数十合,不知谁败谁又成。
这三个神人,在祝家门前,各施神通赌斗了一翻,来回战经二三十合,也不见得有个胜负,山神闪朝一边,道了一声:“不跟你们玩了,我得去找那倒霉鬼了,”话音未落,便往地下一钻就走了。
原来,这山神不但神通广大,连那钻地的本事也好着呢。
神郁二神也懒得去追,气呼呼的,提着家伙回去了。
且不说这壁厢三个神人打得热闹,再说那祝英台,自四九到祝府报丧之后,整日里悲悲切切,珠泪纷纷,在这些日子里,她不曾吃过一顿饱饭,更不曾睡过一晚好觉,偶尔合眼,也只是片刻功夫,醒来时,依旧是热泪盈眶,泪流满面,想想明天,她就是马家的人了,从此之后,她将是一个明里欣喜暗悲伤的苦命人儿,想想过去,与梁山伯在尼山的那些日子好生的快乐,再想想以后,一面对着一个自己既不爱也不喜欢的人强颜欢笑,另一面,却苦苦思念着那个已经不在人世了的心上人,与其那样痛苦,倒不如死了的好,想着想着便是睡着了,她这一睡,便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在梦里,她依然记得自己深爱的人是梁山伯而不是马德方,也记得明天就要嫁到马家去了,等过了明天,这养育了她二十年的祝家庄将会是一个回娘家时不用付钱的客栈,她舍不得祝家庄,更舍不得庄里的每一个人,一个人悲悲切切的想到花园去走上一走,瞧上一瞧,便叫吟心一同前去?
吟心高兴地道:“只要姐姐高兴,吟心陪你去走走就是了,但不知要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