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守山的大王在门外,听得凤鸣求救的声音,便推开门,进来一看,咦,那驸马爷被祝英台追得好生的狼狈呢,凤鸣见她进来,就往她怀里一钻,口中只道:“挡住她、挡住她,祝英台发酒疯了。”
在一旁观战的梁山伯见得此景,心中却是很纳闷,暗自思道:“这两个人本来就不相干,怎的就成姐弟了?”
说不了,那寨主将凤鸣接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祝英台赶上,唰地一剑刺来,可怜这一剑,来势凶猛,真个是一剑双雕,那穿过凤鸣身体的剑刃,把那守山的大王也刺了个衣穿布破,入内三分,惊愕中的她却也说不出话来。
凤鸣用手拈住扎进自家身体的剑,望着祝英台,无力地道“你会后悔的。”
这怒火正旺的祝英台哪里听得进去,见驸马爷还能说话,便收回剑,还要再刺,却被寨主一脚把她踢了个仰面朝天倒在数尺开外,爬将起来,举着剑又要往前冲,又被山伯扯住道:“够了,你还真要了他命不成啊,人家可是驸马,杀了他你也有罪。”便把英台推朝一边,回得头来,见驸马和那寨主已然瘫在地上了,赶紧上前,扶住驸马问道:“你不要紧吧,我带你去找师父,他是神仙,一定能救得你的。”
凤鸣深情地看着山伯,吃力地道:“不用了,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死在你的怀里就已经够了,你要记住,‘堂前三杯离别洒,须得抬头望家乡,’祝英台是好女孩儿,这一剑,我不会怪她的,你也别怪她。”
山伯又是着急又是不解地问道:“你说清楚点,什么见我最后一面,为什么要死在我的怀里呀,你怎么知道‘堂前三杯离别洒,须得抬头望家乡’这句话的呀?”
凤鸣像是很开心的道:“你们的事我全都知道,本来是有很多话要跟你说的,可是现在没时间了,我只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么?”
山伯也来不及多想,只道:“你说,我都答应你。”
凤鸣强留着最后一口气道:“我死后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公主问起,就说是在战场上死了,我犯的是欺君大罪,若是让公主和圣上知道了我这假驸马的真相,会死很多人的。”
山伯应道:“我答应你就是,可你得告诉我,真驸马他在哪儿?路凤鸣又在哪儿啊?”
时间已到了最后一刻,凤鸣一字一句的道:“真……驸……马……在……在……!”尽管她努力想说,可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人就已经三魂出窍,七魄归西,再也说不上来了。
看着很是着急的山伯,寨主也不忍心,冷冷地道:“她就是真驸马,也是你一年前在路家庄拜过堂的妻子路凤鸣。”
听到这话,山伯顿时就如五雷轰顶一般的惊醒过来,豁然明白凤鸣说的话,英台走过来仔细地看了看,见驸马爷果真是个女子所扮,方才明白驸马爷所说的话是怎么回事,可是,此时明白却也为时已晚无力回天了。
此时的山伯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想到师父云中子一定能救得了她,便抱起凤鸣往外就走,寨主将山伯拦住问道:“你要抱她去哪里呀?”
山伯道:“去终南山朝阳洞找师父。”
寨主又问道:“去终南山找你师父,那么远的地方,那你是腾云呢还是驾雾啊,还是往土里钻着去啊?”
山伯那无助的眼神看了看寨主,淡淡地道:“我那师父没教得这些本事。”
寨主又道:“你既没得这些本事,那终南山朝阳洞离此间如此之远,你如何去得,就是快马日夜赶路也须得好些天方能到达,就算到了朝阳洞,也只怕是无及于事了,倒不如照她说的,找个地方将她好生安葬,再想想办法,也好向圣上和公主交代。”山伯似乎根本就听不进去。
英台上前扯住山伯泣不成声地道:“相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管她是真驸马也好,假驸马也罢,我都不该杀她,我只想出口气,没想要她死,你若要为她报仇,要打要杀随便你,我不会躲也不会还手。”
山伯又看了看英台,眼神中有许多的悲伤和无奈,还有无助,面无表情的道:“事到如今,纵然杀了你又能怎样,更是多添了一份悲伤,再说,一个是我拜过堂的妻子,一个是我刚拜堂的妻子,我岂能下得了手,都怪我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反正她也罪犯欺君,早晚都是一死,既然在这里死可免去死很多人,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就照她说的办吧,回朝后就说驸马疆场殉难了。”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半空里响起了一阵高亢而慈祥的声音:“梁山伯,不必悲伤,人间祸福自有天定,不要再难过了。”话音未落,一道祥光从房顶罩下,祥光中缓缓闪现出一个人来,定睛一看,却是祝英台的师父黎山老母。
黎老母收了祥光,望着英台问道:“英台,还记得为师曾说过的话么?叫你不要枉遭杀孽,你不该杀一个不该你杀的人,你今朝种下了因,他朝必有果,你就不怕日后有所惩罚么?”
英台见是师父驾临,便跪于膝前道:“师父,徒儿一念之差种下了因果,日后该当如何暂且不论,既然她不该我杀,也就不该死在此时,师父您神通广大,徒儿恳请师父救她一救吧,他日,若要徒儿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再所不辞。”
黎老母的目光聚集在英台的身上,语气沉重地道:“你当真愿意为了救她而粉身碎骨么?”
英台本是个讲义气的人,她并不在乎生死,而是在乎能做什么,便发自内心的道:“只要能救她一命,任凭师父差谴,既便是灰飞烟灭也再所不辞。”
黎老母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念在你一片真心,又是无心之过,为师就做一回人情,救她一命,”随即取出一颗金光闪闪的药丸道:“这是为师日前向太上老君讨要的一粒仙丹,此丹在凡间能使活人得道,死者回生,你去取碗清水来给她服下,定保她没事。”
英台甚是高兴,急忙从老姆手中接过仙丹,取得水来,再喂凤鸣服下,不到盏茶功夫,只见得驸马爷全身金光闪现,人便是活了过来,一睁眼,见有几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她看,甚是有些奇怪,明明是死了的,怎的又活过来了,摸了摸伤口处,却也不觉得疼痛,英台关心地问道:“你没事了吧?”
好个路凤鸣,大至是还在为刚才那一剑生气,见是英台发问,便是双臂一振,爬将起来,恶狠狠的道:“没事,你也让我那样的刺上一剑看看有没有事?”微顿又道:“奇怪,是你那剑杀不死人还是本驸马命大,怎么就一点事儿也没有呢?”
见凤鸣云里雾里的,众人都一阵好笑。
凤鸣表情严肃地问道:“有那么好笑吗?等本驸马回朝之后参上尔等一本,看你们还笑不笑得了?”
山伯和英台都不言语,寨主道:“还驸马呢,要不是祝英台她师父的药丸好使,你莫说参本,只怕是参佛也到不了西天了,还不快拜谢人家师父。”
众人这才一起跪倒,拜谢老母赐丹之恩。
黎老母又道:“不必拜谢,能救她一命,匀属有缘,不过,尔等匀犯大周王法,日后造化如何,那就只得看其天意了,老身俗缘已了,该是离去的时候了,尔等各自珍重。”
见老母要走,英台再次拜倒在地,哀求道:“师父,徒儿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万望师父成全。”
黎老母又向英台问道:“你又有何事就说吧,只要是不泄露天机,不违天意的事,为师都能允你。”
英台继续说道:“师父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凤鸣她无心做了大周驸马,身犯欺君的大罪,徒儿恳请师父给她算一算日后祸福。”
黎老母叹口气道:“天意啊,路凤鸣本该有一死,你这一剑倒是给她应了天数,只是,这人世间造化无常,血光可免,只怕人祸难消,要是你们与大周有缘,可保其风平浪静,说话间,便驾着金光去了。”
路凤鸣起死回生,大家都甚为高兴,尤其是祝在台,不但没有枉造杀孽,还因此应了天数,这正是因祸得福的结果 。
梁山伯见到一别就是一年的路凤鸣死而复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亲密度就是要比男人强,刚刚还要打要杀的祝英台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亲切地携着凤鸣的手问道:“你这伤没事儿了吧?”
凤鸣挨了一剑也不记仇,却玩笑般的道:“你想知道啊,也让我这般的刺你一剑,反正你师父也没走多远,正好救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呀。”微顿又道:“不过,你是我姐姐,我可下不了那么重的手。”
英台根本就没想到凤鸣会叫她作姐姐,却万分吃惊地道:“你叫我姐姐,可你与相公拜堂在先,该我叫你姐姐才是啊。”
凤鸣情真意切地道:“虽然我与相公拜堂在先,但也曾与他约法三章,以你为大,如今,你与相公完婚,定当叫你姐姐才是。”说话间,便望英台面前一跪,拱手道:“姐姐在上,请受妹妹路凤鸣一拜。”
英台见凤鸣下跪,激动得赶紧将凤鸣携起,款款的道:“既然是姐姐妹妹的,拜就不必了吧,来,我们姐妹再来饮上几杯,以庆久别重逢之喜。”
三人又回到桌上,寨主也一同饮了几杯,这才离去。
夫妻三人又饮过数盏,山伯才问:“你这个驸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凤鸣委屈地道:“还不是相公你害的,要不然,人家也不会变成驸马。”
山伯不解地道:“我害的?我又没叫你去当驸马干我什么事呀?”
凤鸣又道:“你还说,人家为了找你,受尽千辛万苦,还说不干你的事,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微顿又道,相公自那日走了以后,妾身无时不在想念,只盼相公早日归来,可这一年来,却连个音讯都没有,才学姐姐女扮男装到邑城应考,本来是想接着应考的机会在邑城打听相公的下落,却没想到这一撞却撞上了个状元,又被那该死的红瑞公主绣球打中,屈招为驸马,被公主缠得脱不了身,还好相公表章进朝,圣上要我们押粮于吴江,这才得以脱身,到了吴江又不敢相认,若非是在门外听得姐姐和相公谈诗论句的,我还不敢进来呢。”
英台上前抱住凤鸣,深情地道:“好妹妹,为了梁兄你受苦了。”
凤鸣接道:“能在这里见到相公,一点也不苦,受苦的反到是姐姐你了。”
英台连忙道:“不不不,我跟梁兄是命中注定的,对了,你也跟梁兄别了这么久,今晚就在这儿过了吧。”
凤鸣腼腆地推辞道:“姐姐呀,这怎么行啊,今天可是姐姐与相公新婚之夜,我这个做妹妹的岂能教姐姐委屈呢。”
英台笑着说道:“妹妹想多了,我们既然是姐妹,相公就是我们的相公,从今以后,我们姐妹俩要一同侍候我们的相公好不好?”
凤鸣也不推辞,道:“只要姐姐不嫌弃我这个妹妹,一切听姐姐的便是。”
英台笑着道:“傻妹妹,姐姐怎么会嫌弃你呢,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不仅是相公的福气,也是姐姐的福气呀,再说,妹妹不是也未与相公同过床么,就趁这大喜之日,我们姐妹俩与相公同床共眠好不好?”
凤鸣求之不得的道:“小妹听姐姐的就是了。”
英台笑着道:“好妹妹,那我们这就给相公宽衣吧。”
凤鸣点点头,姐妹二人一左一右搀山伯宽衣入睡。
正是那:门外传来三更鼓,一床锦被盖三人。
要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