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至大厅,进得里来,见老爷闲着,路爷正要开口问梅香有何事,梅香就打趣一般的道:“老爷,我们家来喜事儿了。”
这路爷以为是梅香没事闹着玩的,也跟着打趣般的问道:“都没听得有喜鹊叫,哪来得什么喜事呀。”
梅香眼神犀利,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道:“老爷,您这就不知道了,这喜事来得可巧了,这大雨天的,若真是等到有喜鹊叫了,那喜事就没了。”
路爷一脸的茫然,他不知道梅香是来打趣呢,还是说真的,好奇地问道:“还有这等事,老爷我怎么不知道啊?”
梅香笑了笑,摆出一幅调人口味的嘴脸道:“您当然是不知道了,我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呢。”
路爷迫不及待地问道:“谁说的,快告诉我,看看是何等喜事?”
梅香见老爷急于想知道是什么事,故意的就不说,却拐着弯儿问道:“您先别急,我且问您,小姐今年芳龄几何呀?”
路爷像是在考虑什么似的顿了一下道,“算起芳龄,整整二十岁零四个月,怎么?你是说小姐有喜?”
梅香故作得意的道:“这不但是小姐有喜,而且,老爷夫人也都有喜,连整个路家庄都有喜了。”
路爷见梅香说得像开玩笑似的,转瞬沉下脸色问道:“你是来讨赏呢还是来找骂呀,这路家庄哪来得这许多的喜了?”
虽然路爷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梅香却也不惧,因为路爷从来都是这样,就算那火从心里烧出来,顶多也就到嘴的时候就没了,见路爷面色难看,便又道:“老爷休得着气,您听我说,人家些个老爷啊,像您这般岁数都不知当了几回爷爷和外公了,您看您,虽然没儿子吧,却也有个女儿,可是,照这般下去,小姐也不知哪年哪月才得有个相公,更不知你这个老爷哪年哪月才当得外公呢。”
路爷很为难地叹了口气,道:“唉……,这不是老爷我的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的眼光,一要祖上有德,二要文武双全,三要相貌俊郎,四要文章出众,照这般的人才,老爷我去那儿找啊,再说了,那些文武双全的公子王孙,又有哪一个祖上有德呀,那些祖上有德相貌俊郎的,既不会文也不会武,好歹,我也是个有点头面的人,总不能发下榜文选亲吧。”
梅香笑嘻嘻的道:“这倒没那么费事,若是小姐看上的老爷会反对么?”
路爷像是无所谓的道:“小姐看上的我反对什么呀,想必一定是个祖上有德文武双全相貌俊郎的了?”
梅香故作神秘地道:“这相貌嘛倒是不怎么样,会念些顺口溜,至于祖上有没有德,会不会武艺这就不知道了,小姐还跟他说过话了。”
“还说过话了,那、那位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啊?”路爷迫不及待地问。
梅香故意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小姐好像是要定他了,所以,要我来告诉老爷,教老爷去请那位公子到家里来,问问他有没有取亲。”
路爷眉头紧蹴,万分无奈的道:“要我去请?那个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不知道,教我往那儿请呀,发放海捕文书也得有个相貌才成啊,去告诉她,像这般的说法,老爷我没法请。”
梅香这才将小姐的意思娓娓道来:“这个呢、不用发放什么文书,也不用您花上三五个铜钱,小姐说了,外面墙跟下有个躲雨的公子,先把他请到家里来问上一问,若是没有成家便要他做了路家庄的女婿,若是成了家,一饭之后,他要走便走,这也礼所当然,没什么损失。”
梅香刚一说完,一段粗重的声音从路爷口中喷了出来,“小姐当然没得损失了,可我有啊,管吃管喝不要银两么?”声音不但粗重,脸上也有点暗然无光,像是极为不满的样子。
梅香听得这话,像是舍不得似的,又道:“老爷,您这翻话若是给小姐听到了,那得有多伤心呢,想您在朝时,有多少人隔三差五的来,吃了喝了就走人,那就不用花银子么,这可是给路家庄找女婿的事,连一顿饭都舍不得,照我看呢,您这辈子也别想抱外孙喽。”
路爷也听出了梅香话中之意,这明明就是在骂他嘛,路爷何时计较过三茶六饭了?一幅生气的样子道:“谁说我舍不得了,我只不过是就理论事嘛,这些年还少有客人来访,我这就去请他进来,免得说我吝啬,说完话便起身往外去了。”
梅香见路那个不情愿的样子,着实的有些好笑,握住嘴轻轻笑了起来,看着路爷远去,又朝他喊道:“老爷,你可别生气呀,要是请不进来,小姐就要拿你失问了。”
这路爷听得梅香说话,也不理会,只管往前走去,出得门来,往东面一看,见山伯还在还在那墙下自言自语的呢,仔细一听,是在吟诗,只听得他吟道:“墙外题诗墙内联,佳人独坐在楼前。山高也有人行路,水深自有打鱼船。”
吟完一道,接着又吟第二首,‘墙内载花墙外开,一朵牡丹绕楼台。蒙蒙细雨天作合,题诗一首良媒来。’
吟完二道,接着又吟第三首,‘东风凄惨送人怀,吹入梅园暗处载。玄都关里千梅树,不遇梁郎花不开。’
吟完三道,接着又吟第四首,‘隔山容易隔水难,翻墙隔壁身不安。老天若肯行方便,两处移来一处眠。’
题完诗句,双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哎,老天怎么可能给我行方便呢,若是能的话,我也不会来到这里了,雨也不停,得下到什么时候啊?”
路爷在一旁,等山伯都叹完了,这才走上前来道:“这位公子,诗题得不错嘛,进去坐坐如何啊?”
山伯转身一看,见是个六旬老人,便向路爷恭敬地施了一礼道:“晚辈舍才路经此地,天上下了雨,前后又没个店,就只得在老伯的墙下避一避,等雨停了便走,就不进去打扰了。”
路爷也很谦和地道:“哪里、哪里,老夫舍才听墙外有人说话,故尔出来看看,原来是公子在此作诗,见公子题得兴起,就没出声,这外面又风又雨的不是个地方,不如就进去坐坐,等雨停了再走?”
这人生地不熟的,又互相的不认识,山伯哪里好意思进去,反正也不冷,身上也没湿,多待一时半会也没啥,便道:“多谢老伯盛情,有老伯这墙跟儿避会儿雨就行了,再说老伯与晚辈俗不相识,这又怎么好意思到府上打扰呢。”
以前,那不请自来的客多不甚数,如今的梁山伯却请都请不去,这倒让路爷有些为难,便道:“你不仅会吟诗,更会说话,老夫见过的人却是不少,但像你这样谦恭的年青人却是少见,你既已经到了我家墙根儿之下了,老夫也该尽一下地主之宜,这才像话嘛。”
山伯深表欠意的道:“老伯见笑了,晚辈那会吟什么诗啊,只是见这雨老是下个不停,无聊间便叨唠了几句,若有打扰之处,还请老伯见谅。”
路爷也不能直截了当的说是请梁山伯去干什么,便道:“公子很是知书达礼呀,想想,老夫也望尘莫及喽,实不相瞒,老夫也不曾知道这墙跟儿下有人,你也不曾叨唠着老夫,只是,老夫家里也有一个会吟诗的丫头,听得公子出口成章,想跟公子学学作诗的技巧,故尔要请公子入门一叙,这样总算不得是打扰了吧?”
山伯一听,就想起了刚才在那楼上和诗的人来,问道:“老伯说的可就是先前在那楼上吟诗的丫头吧,想必令嫒也读了不少圣贤,晚辈只会唠叨些许,只怕是多有不济啊。”
见山伯软口,路爷又添了几分悦色,笑道:“让公子见笑了,老夫家中只有一个女儿,自小就爱习文弄武的,到如今也没啥出席,先前听得公子吟诗,高兴之于便叨了几句,若公子不介意,就请公子到舍下叙上一叙,指点小女一翻,也好教她了个心愿,不知公子可行得方便?”
听得是令嫒有请,山伯也不好推托,便道:“说到文韬武略,晚辈也只是会些皮毛,这世间也难得有女孩子爱于武文弄墨,晚辈这就随老伯进去叨扰一番。”
路爷很是高兴,便引山伯至大厅着人看茶,二人分宾主坐下,茶罢,路爷道:“老夫姓路,他们都叫我路爷,还没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呢?”
山伯毫无顾及地道:“晚辈姓梁,名山伯,乃苏州卧龙岗人氏。”
路爷听得此话,不由地心中一慎,有些着惊,想起多年前那件闹得世人皆悲惊天地泣鬼神也让自己得罪了马太师而辞官还乡的那桩往事来,倒是有些不好区处,心中暗念道,当年那翻往事并非有假,如今却又怎的冒出个梁山伯来,难道此人是冒名的不成,咦,也不其然,若是冒名,那大官贵族王孙公子有得多少,却怎么要冒充一个已死多年之人呢?
思忖了一会又道:“老夫在朝时,也听过一些有关于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事,据说,当年梁山伯死后,祝英台也走进了梁山伯的坟墓里,而后,坟墓又被晴天霹雳夷为平地,梁山伯和祝英台也随之灰飞烟灭尸骨无存,这却是众所周知的事,试问,那梁山伯又如何能活到今天呢?”
山伯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这一切怎样向路爷说起,照实说来,在别人听来像是在说故事,怕路爷不信,若不照实,又不知该如何说起,踌蹰了一番才道:“事是不假,说来,路爷也会不信,当年我不幸一死,全是天意,多蒙仙师云中子相救才得以重生,而后又收我为徒,如今才下得山来,要去做一些我该做的事,不料却碰上了路爷了。”
路爷将信将疑的笑了笑道:“哦,这倒是奇了,人们传说这云中子是位神仙,能上天入地,法力无边,神通及其广大,梁公子有幸拜在他门下,想必也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了?”
山伯略带几分愧色道:“哪里啊,晚辈虽在师父云中子门下八载,但我却非是修仙之体,了道之躯,既上不得天也入不得地,只学得些临阵破敌,布阵施法之术,不成气得很呢。”
路爷如获至宝地道:“能学得这些,也算是你的福气,只不知梁公子会布得什么阵,又能施得什么法呢?”
山伯倒是老实,路爷这一问,就都说了:“都是些小法术而已,但若用在临阵交兵,沙场退敌还算有些用处。”
路爷正与山伯言语,夫人也赶来凑了个热闹,闻得说家里来了位公子,便来看个究竟,进到大厅,见路爷和山伯谈得正兴,便在一傍坐定,等得都谈完了,夫人才道:“那梁山伯和祝英台之事,当年也算得是天下皆知,这些年来,也未曾有人说起过他二人还活着,公子不会是假以名义,说自己是梁山伯吧?”
山伯也明白夫人的意思,便是从容地道:“夫人说得是,那梁家又不是名门望族,要不是当年闹出些事来,又有多少人知道梁山伯这个人,我又何必去假他人之名,冒一个已死多年之人呢,我是谁并不重要,诚字要紧呢。”
夫人倒是镇定得很,所谓有理不亏,她问的是有理之事,就算中得罪了人,也不会觉得有欠意,听了山伯言下之意,便又理直气壮的道:“公子莫要多心,只是回想起昔年之事,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且不知那祝英台如今又知在何处?”
祝英台在哪里,最想知道这个答案的人怕是梁山伯,但他的确的不知道,苦笑了一下道:“我也曾问过师父,可他老人家没告诉我英台她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