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怪物听得英台说要拿她蒸啊煮的,很是恼火,便一伸手,就往头上拔下一根角来,迎风一晃,就有个一丈长短,儿臂粗细,叉叉丫丫的好是怕人。
英台一见,笑道:“还真要给我啊?把那只也取下来给我,免得我自己动手不知轻重弄疼了你。”
你看那怪也不作声,举着那个丫叉儿赶至近前,道得一句:“我给你下去,”话还没说完呢,就使那丫叉儿,望英台罩头一下就打,英台见怪举个丫叉儿打来,手中又没得兵器遮挡,慌忙中只得丢了云台往地上逃命。
刚到地上站稳,见那怪物也托着个丫叉儿跟了下来,英台急忙将手望云台一指,那云台立时变成一条长枪回到手中,那怪托着丫叉儿赶上就打,英台也不逊色,举枪就架,你看她们,一个手举叉丫棒,一个拂尘正相当。皆因借道不相让,黎山顶上摆战场。借用南方丙丁火,更有壬癸水来帮。翻天覆地赌妙法,个自翻土把尘扬。
她两个在那山上昏天暗地的斗了一翻,也不见得有甚输赢,当然了,这都是黎山老母没真的要打,若不然,纵然有十个祝英台也早给黎山老母打得是灰飞烟灭了,老母暗想道,若这般的下去,那得要到几时,此人如此心高气傲,将来未必不闯祸端,且待我好生教训她一翻,意念间,便将个腰儿弯一弯,把头扭上一扭,顿时里,就变成了好大的一个怪物,足有两丈高下,咦,你看他,身高数丈比太岁,腰过十围甚天尊。两眼发亮若灯照,一张血口大如盆。生就獠牙如钢钻,摇摇摆摆要吃人。
这英台,见那怪一下间变得好大,不由地心中一怔,虽也有些儿着惊,但也没几分的害怕,便道:“搞了半天才变得那么点儿,你就是变成了一座山,我也能把你连根儿的掀倒。”
好个英台,也不怠慢,虽没修成变化之身,但习就多门妙术,说话间,也把枪晃上一晃,原来,英台手上的枪本是老母之物,足她修行八载,也有了心灵感应,那一晃,就有碗那般的粗细,三四丈长短,擎在手中,使足力气,望那怪拦腰扫去,那怪见英台使枪打来,也不闪躲,便一伸手,抓住枪,只叫得一声回来,那枪就变得又小又短的到了怪物手上。
英台怪物夺去了手中枪,恨上心头,破口骂道:“泼妖怪,把枪还我,不然,待我师父出来,你就没命了。”
那怪摆出一幅得意的样子道:“你骂吧,只要有力气,尽管骂,不妨告诉你,你那个师父啊,早已去三界外游玩去了,就三天三夜也回不来。”
“既便是不回来,你又能怎么样,这里可是我师父的道场,你就不怕出不去么?” 英台自信满满的道。
那怪又是一笑,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当真的怕呀,我管它是谁的道场呢,你长这般可爱,奈何我从不伤害人命,不然,你这小娃儿早就是我口中之物了,待我把你打得变成兔子之后再烤熟来吃,等你师父回来,我早已经走得远了,看她能奈我何。”
吃就吃吧,还得打到变了兔子再烤,英台不由地寒颤了一下。
说话间,只见那怪把枪一扔,晃的一下就不见了形影,再把那叉丫棒儿抖上一抖,刹时间就变作个扫大街般的扫帚,量一量,不下丈数长短,扫一扫,也丈许方圆,好个怪物,举着帚,望英台扑天盖地般的打将下来,英台见势就跑,却一下间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了,着实的挨了那怪物一大扫帚,打得她浑身疼痛,骨软筋麻,起不得身来,一眨眼,见那怪又要打来,这英台只得往地上滚着逃命,那晓得,这怪物生得高大,只消走上一步,就够英台滚上十滚,那么大的差距,这哪里滚她得过。
那怪一边追着英台乱打,口中直念道:“我让你烤、我让剁、我让你蒸、我让你煮、我让你炒、我让你榨、我让你滚,”这英台发狠的往前滚去,也滚她不过那扫帚能罩住的地方,每当听得那怪每念完一句,便要着实的疼得一下,就一会儿功夫,却被那怪物把全身都翻来覆去的打了个遍,疼得个英台只管往前滚,连喊一声救命的时间都没有,再一滚,又被个石头拦腰般的挡住了去路。
这下惨了,若是往日,就凭那石头再高大,也挡她不住,奈何此时已非往日,浑身疼痛得使不出一点力气,前后无去路,左右不能行,都怪没修得些遁地的功夫,要不然,就往地上一钻了事,那怪见英台进退不得,便是哈哈大笑道:“我看你这下还能往哪儿滚,保管你这一下就变兔子。”那笑声和节,全是胜利和丰收的感觉,把英台听得直发寒。
笑声过后,那怪物手中的帚又望空而下,没头没脸的罩英台打将下来,慌得个英台用手挡住脸,紧闭双目,大喊一声“师父救命,”老母见得她可怜,这才停手收了法相。
见英台那般狼狈不堪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可怜,不由地增添了几分不舍和心痛。
过了一阵,见英台不声不响的,不起来,才道声:“还不起来,都变兔子了。”
英台听得是师父声音,这才睁开双目,透过两手间的缝隙,望着黎山老母,可怜些些地道:“师父啊,刚刚好大的一只怪物哦,您若再晚些儿出来,徒儿就被那怪物给烤熟来吃了。”
黎山老母也没关心她几句,反问道:“你不是也要把那怪物煮呀炸的吗,怎么的就怕成这样了?”
“徒儿不是怕,是疼得不行了。” 英台忍着满身的疼痛颤声说道。
看着那卷缩在地上的祝英台,黎山老母不禁又道:“真是不经打,才几下就不行了,快起来,天要下雨了。”
英台这才坐起身来,目光扫向黎山老母,见老母头上还有那叉叉丫丫的一只角没收回去,这才明白,原来,那个怪物是师父变的,便是又气又笑地道:“原来是你呀,也不变个好看点的,弄得个牛不牛马不马的,真难看。”
黎山老母淡淡地道:“怎么?也变个兔子好让你烤了吃么?还不快起来去洗洗,真像是刚出窝的兔子。”
“起不来了,骨头都让你给打散了,出这么重的手,还好我是人,不然,都不知给你打成什么了。”英台气呼呼的说道,感情是在埋怨师父出手过重。
黎山老母见她生气,又道:“还生气呀,也不想想,自己就那么点儿能耐,还要把人家蒸呀煮的,那天上那么宽,你让人家过一过不行么,照你这般下去,日后不闯祸才怪呢。”
英台把脸转向一边,气道:“我也只是吓唬吓唬他嘛,那么难看的一个怪物,不牛不马的,就是烤了也吃不下去。”
见她着实的起不来,这才走过去,将她扯起道:“别生气了,这也是为你好嘛,以后啊,你既便是烤了师父,师父我也不打你了。”
“这也叫为我好啊?命都快给你打没了。” 英台又没好气地说了句。
黎山老母知她心中不快,也不言语,自怀中取出一颗金光闪闪的药丸儿道:“好了,别气了,这颗是小还丹,在仙界却也排不上什么名次,但在人间却是大有用处,吃了它,能保你百毒不侵,再睡上一晚,待明日起来就没事了,保你精神得很。”
英台辘痴痴的接过药丸儿,半低着头,斜斜地看了老母一眼,才将药丸放到嘴里,往前走了丈于,又回头说道:“师父,那妖怪的角还有一只长在你头上呢,说完续又转身去了。”
见英台蹒蹒跚跚的远去,不禁长叹一声,念道:“好生的睡吧,睡完这一觉,就是你我缘散的时候了。”
英台去稍稍洗过之后,倒头就是一睡,在梦里,那些沉年往事、好的坏的,快乐的、悲伤的都一并回来了,一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想起那些悲伤之事,仿佛就如昨日,那陈封了八年的泪水又重新淌了下来。
黎山老母见她伤心悲泪,便问道:“英台,八年来,从未见你如此伤心过,也未见你哭过,是不是又想起八年前的事来了?”
英台用衣袖抹了一下眼泪,道:“不瞒师父说,弟子确是想起八年前的那些事来,往事历历在目,就如昨天发生的一样,想起我那梁兄和那不多不少三日之差,故尔哭了。”
“英台啊,都八年了,你对那梁山伯还一点也没忘吗?”黎山老母深情地问道。
英台含泪说道:“师父,要忘掉那一切,谈何容易啊,想当年,弟子女扮男装与梁兄同窗三载,但也同榻三载,我和他虽只是结义兄弟,但实际上,却比同父共母的亲兄弟还要亲,亲得到日夜不分、寸步不离,只因弟子原本是女儿身,不敢向他说明,也怕坏了尼山学堂的名声,就只得早日返乡,临别时、千般言语叫他早日回家探望我,希望到那时,我和他能前缘再继,白头皆老,后来,梁兄终于到来,我爹因为两家的家境悬殊,允他取得功名时就来娶我过门,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当梁兄取了功名来到我祝家时,我已在两日前被逼许与马家了,因此害得梁兄英年早逝,如果当初弟子不早别尼山,当年的悲剧就不会有,师父,天下间,有那么多的人,为什么这样的悲剧就只落在我与梁兄身上,为什么不是其它人呢?”
黎山老母意有所指的问道:“英台啊,其实放眼天下,是何等的大,你就没有想过别的人吗,比如说当你亲人闻知你入墓之后的那种悲痛欲绝,还有那个马德方吗?”
英台缓缓地道:“弟子也曾想过,可是若没有我祝英台,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们可能会很开心很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