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瑶是一家大酒店的经理,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上下班经过酒店附近的地下通道,以一种非常认真仔细的态度打量那里的流浪者们。因为每每看到那些四肢健全却一脸死灰,目无斗志的人,就是让她不断坚定要努力奋斗的动力。
大概是一个月前吧,她发现在那些流浪者中间有一张与众不同的新面孔。他穿着破旧的军大衣,衣领立得高高的,掩住了半张脸,土里土气的军大帽下面则露出了一双冷漠锐利的眼神,颀长的身子靠坐在墙边,一条腿曲着,一条腿平伸,周身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仿佛一只藏在黑夜中的蓄势待发的狼,随时都能撕破伪装跳出来狠狠给人一利爪的样子。
每次康瑶看向他时,他都会直直地对视过来,唐突直接的目光让她瞠目。
他虽然并不刻意,但她发觉自己似乎挺留意那个人的。
冬天的夜晚特别的冷,康瑶晚上回家,她拉紧身上的披风外套快步地穿过那条地下通道,高跟鞋鞋跟亲吻地面的声响在深夜的地下通道内显得格外的暧昧,仿佛哒哒哒哒踩在了人的心上,吸引了两边坐着的许多流浪者们的目光,只有他双手插着军大衣的口袋闭目坐着,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康瑶的目光迅速地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径直走了过去。
大概过了十分钟吧,之前的鞋跟声再次响起,一会儿后,就又停下了。
闭目的男人微微睁开眼,就看到康瑶提着碗东西站在他面前。
“有事?”他淡淡问着,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康瑶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到地上:“天冷,吃碗馄饨吧。”
男人目送着康瑶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面前热腾腾的馄饨,伸手取过来,默默地吃了起来。
以后的两个星期里,康瑶每晚下班经过这里,不管他在不在,都会给他买一碗馄饨放在他的位置上,却从来不问他吃不吃。准确地说,自打那一次后,他们两人之间就再没有说过一次话。
直到某天晚上,她下班回家经过时看到他不同于往常地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看起来很不对劲。
她并不打算多管闲事,放下手中的馄饨就匆匆离开。
男人感觉到她来了又走似的,眼睛睁开一个缝隙,看着面前果然放着冒着热气的馄饨,眉头皱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慢慢又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一道暗影盖了过来,一片温软冰凉触上了他的额头。他这才费力地再次张开眼睛,待看到隐约可辨的康瑶的影像时,嘴角不可察地弯起,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康瑶收回放在他额头的手:“你发烧了。自己站得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
他轻笑了一声:“不必了。出点汗就好了。”
她扶住他的一只手:“我扶你起来。”
他不再拒绝,由着她勉强扶着自己起来,高大的身躯半倚靠着她瘦弱的肩膀,一步一步往外走,拦了辆的士,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