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9:至纯,至浑。
淡然而带着冰冷的眼眸一直在秦敬脑中浮现,原来季潜是可以走这个画风的啊……简直哀怨到让人心生恐惧!被那个赖娅背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干嘛还一脸世界都不要她的感觉?秦敬能理解季潜的情感,但却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
顾玥的离家,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又多了一个人站在季潜这边。
她被周雅收留了,因为可怜。也许都是女生,所以周雅能体会顾玥的心情,最爱的两个人的背叛带来的痛苦,一定让顾玥很痛心。
几乎所有人都担忧着季潜的状态,怕她想不看,怕她受不住。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们知道……能牵动季潜一哭一笑的,是赖娅。所以多事的秦敬开始和周雅等人开始替季潜暗中调查赖娅的行踪,企图来个“出其不意的偶遇”。
……
咖啡屋里的灯光很暗,舒缓低回的音乐酿造了一种甜蜜的氛围。然而咖啡的味道对季潜而言有些奇怪,她甚至喝出了中药的滋味。顾玥拜托她拿点东西,却在这里看到了最不想看又最想看的人。
第一次她们单独相对,带着深深的陌生感。即使是六年前,她都没有这样感受过。
虽然内心已经否认了多次再见赖娅的想法,但季潜还是沉沉的坐着,她的嘴唇已经干涸到失去了原有的血色,她漂亮的脖颈几次波动后,终于发声了,但那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
“……他对你,好吗?”连季潜都没有想到,想问的那么多,最后说出口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让人心碎的问候。
“挺好。”赖娅微微垂眉,轻声应到。季潜尴尬的咧咧嘴,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喃语了声“那就好…”
她们之间,何时变得这样客套。季潜不懂,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这样了呢……她真的在玩弄自己的感情吗,从重逢开始,自己看到的,都不是赖娅真实的情感吗,还是说对赖娅而言,自己的存在,只是她感情的试炼?
“那天,你来吗?”赖娅抿了口咖啡,轻声问。
闻言,季潜的眉宇中渗着淡淡的绝望,她甚至无法用合适的表情去抵挡血液里几乎快要迸发的痛苦,淡香的醇香从鼻端轻轻的擦过,微微的痒,从鼻尖一直到心底。季潜仰着头轻轻的笑了,眼角的泪顺着侧脸,缓缓划进了她的衣领。
……是她败了,在赖娅的手里,她一直都是被握着的,她没办法对赖娅怒吼,没办法对赖娅质问,没办法对赖娅责难,她只是抱怨老天的安排,只是悔恨自己的无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我可能来不了,我有其他的事。”用力用衣袖擦拭眼睛,季潜使劲的吸吸鼻子,微垂了下额,沉声。
季潜低沉的开口,她那双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对坐的赖娅,感受着因为对方平静淡然的神情自己胸腔里伴随而来的疼痛,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命格。
她生命中,赖娅,注定是她的劫。
这场见面的最后,成了两个多年的恋人,抱着各自的心思,状似和平分手的道珍重、送祝福。
然而……
被困在谎言堡垒之内的真相,虽然看起来像是一潭静水无波无谰,却在不知不觉中循着堡垒的缝隙悄悄流向外界,真相就这样一点点流出,堡垒的缝隙一点点扩大,不知不觉,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堡垒终被冲破,强劲的水瞬间奔涌了出来。
陆昱收到了来自警察局的笔录通知书,内容相关的,是那两个男人的死亡。
他因为曾经对那两个男人的调查,手机号码出现在警方的监视记录上。他开始感到深深的疑惑,为什么还要做笔录,那两个男人难道不是病死的?
……
隔天深夜,陆昱坐在季潜家的大门外的台阶上。
回头想想,那时他就应该离开才对,那份恻隐之心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那篇记录从一开始就不该翻,他应该在看到警察的笔录记录薄之前,在还可以回头的时候,离开才对。为什么身边的人,总要让他饱受折磨,一个高祁不够,现在连季潜……
季潜为什么会和那两个男人有过联系?为什么她会作为当事人被记录在警察的笔录记录薄里,她怎么会……怎么会参与警察的调查,而且还是为警方提供那两个男人罪证的协助人?在这个奇怪的时间点,在这个节骨眼,陆昱没有理由不怀疑季潜的怪异。如果只是出于对兄弟妹妹的关心而刚好查到这些,作为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以季潜目前的状况,她忙着自己的事已经够焦头烂额了,怎么有那个闲心……
……
“谁啊,大晚上——?”季潜皱眉的脸在看到陆昱发黑的脸后,有些疲累的噤声。是兄弟,所以在看到陆昱神情的下一秒就猜到了他凌晨两点敲门出现的缘由。
进屋后,两个人落座沙发,季潜最近很累,不想多说话。时至今日,她不再惧怕陆昱的怒气,甚至她觉得,相比这两天她经历的,没什么能让她内心更崩溃的了,陆玮的事,早晚都要被昱知道,她躲不了,逃不掉。
“你,为什么会知道……?”陆昱静静平复了心情良久,终于鼓起勇气,质问。可他还是失望了,他的质问,没有引来季潜无辜疑问的眼神,而只是幽深的、带着深意的沉默。
“……你知道玮玮的事,参与过调查,甚至还协助过警方……”陆昱开始有些气噎,他还是希望能听到季潜的否认,可是在他期冀的眼神里,季潜的眉皱的更深,表情也越来越难以捉摸。
“……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陆昱咬牙,低声哽道。季潜怔怔的看着瞪大眼,眼里盛着怒气的陆昱,开始慢慢感到无边际的冷,那是一丝一丝拼命往里钻的冷,仿佛冷到骨头里去。
“……还是说,当年你也参与了……?”季潜浑身一颤,陆昱的眼眸里已经出现了丝丝恨意,季潜知道,如果她再不解释,陆昱从此会变成自己的敌人。她着急的按住陆昱的臂,急道:“当时我爸妈意外去世,我每天,每天都很崩溃,我喝了很多酒,真的,很多酒——”季潜被陆昱眼里的冰冷吓到心惊,觉得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我不知道,是她……”
季潜别过头,避开陆昱的眼神,但她仍然能感受到,他那里投来的冰冷,似乎要把她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冻脆。
“昱……”季潜抿唇,弱弱的呼道。猝不及防,陆昱一个巴掌就急呼过来,扇得她双眼发黑,脑袋发麻。她能感受到唇齿间的血腥以及脸颊上火辣辣的痛,刹那间,她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她知道,这一掌,陆昱没有省一分力。
“季潜——!!!”陆昱奋力按住季潜的肩膀,双手死死握着她肩上的骨头,嘶吼,“你真该死——!!!”陆昱狰狞的神情让季潜感到无力,她被陆昱大力钳制着,动弹不得,每动一下都好似骨头碎掉的疼,疼的钻心。
“你!怎么可以!”陆昱痛苦的死死瞪视着季潜,眼底的恨,带着阴寒的冷,冷得入骨。季潜静静的注视着失控的陆昱,没有一丝挣扎,他说的没错,她,的确该死。
陆昱的力道越来越大,渐渐的,季潜被那股疼痛弄的虚弱。迷糊中,季潜似乎听到陆昱的低语:“我会你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等她清醒过来,陆昱已经走了。她心里发憷,她开始恐惧,接下来陆昱的报复。就像高薇薇说那样,以陆昱对陆玮的感情,他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她。可能,这一次,她会失去所有。
季潜擦着额角的汗,缓缓坐起,轻抚肿起的脸颊,苦笑。是她太幼稚了,她以为她不说,高薇薇不说,陆昱就不会知道。她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复。她以为平复之后,就可以轻松地面对陆昱。可其实那只是她幼稚的错觉,是她为了表面上的平和而制造的借口。在那份错觉和借口之下,她度过了一段幸福而虚假的时光,她以为即使那份幸福是假的,在千百次的强求之后就会变成真的,她以为在千百次的强求之后,虚假就可以成为现实,可是就算是她闭上眼睛,堵住耳朵,真相依旧在哪里,一动不动。
嘴里的血腥和涩然让季潜轻轻笑了,她做过的错事,不是已经开始得到惩罚了么,她最爱的女孩,就要结婚了,就要真正的属于另一个人。在这以后,她连想念都只能躲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