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昔日的一切潋滟了我的眼,不觉,过往涌现脑海,一片,一片。
“阿潜,我到底还该不该继续这样追她?”霞霞泛着有神的双眼,晃着季潜的左臂,季潜望向霞霞的小脸,有些头疼霞霞会向她求助恋爱的事情。
“而且啊,丹姐她态度一点都不明朗,对我是喜欢还是讨厌从不表现清楚,”季潜明显感觉到左臂力量加大,不由眉头微皱,又听懊恼的声音响起,“…我想干脆告白好了,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又怕她直接了断拒绝我,那我不就……”
“再等等吧。”季潜不耐地打断霞霞的话,叹气,“接受一段感情需要时间,接受自己的认知也需要时间,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所以,再等等吧,霞霞。”直到季潜的身影消失在霞霞的视线里,霞霞都还未缓过神来,一方面是因为季潜的建议,更多的一方面是她看到一向淡然懒散的季潜,眉眼深处那经过掩饰仍渗出的痛意。
对于季潜,同班、同寝能了解到的,是她不争,对任何事都淡然不管、一脸漠然的模样。稻草黄的中长卷发,一百七十六公分的高挑个子,匀称修长的身材,微白的皮肤,英俊的面庞,略带中性气质的五官,作为女生算不上漂亮,至少在美女如云的护理专业,再平凡不过了,但作为男性另当别论了。与之相处,气氛往往是舒服自然的,所以当室友霞霞看到那一缕痛意后,那抹吃惊可想而知了。
树影婆娑,夜色微凉,屋外树叶因春风沙沙的响。
微风越窗而入,掀起季潜的发,手指伸出拂过耳际,攸忽间,心,有丝丝缕缕的慌乱,紧紧摁住。寝室里静静响起室友的鼾声,下床关掉灯,守着那一分暗谧,想起相遇、相知,想起离散、离爱,收拢所有的思绪,目光扫至左下方睡得香甜的霞霞,记忆的锁头瞬间解开,过往的一切涌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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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的初夏,刚刚跨进青春叛逆期的季潜摸着黑,翻了墙头,坐上朋友的摩托,向着镇上的夜市网吧前进。半夜一点,农村乡路上蟋蟀的叫声、青蛙的叫声交织一起,让季潜更加向往叫声尽头那喧嚣网吧黑暗,原本还有点担心自己偷跑出来玩被逮着,想着和朋友夜拼网游的嬉闹和肆意,那一点惭愧被季潜远远抛到脑后。
“潜……”筱雨拽着刚下车的季潜,大力一掌拍在季潜略窄的后背,乐呵呵地笑着,一瞥见筱雨的神情,季潜就知道今晚没什么好事,认识一年,除了上次筱雨老妈嫁了个王老五时见她笑成这样外,其他每次都是季潜帮忙为她收拾烂摊子。熟门熟路摸进网吧,两人坐在沙发上,季潜咬着下唇接过筱雨讨好卖笑递上来的咖啡,终于无奈示意她开口,一得令,筱雨立马秒变知性少女。
“帮忙照顾下我姐妹吧,后天。”姐妹?什么情况?季潜抬眉看她。
“你也知道我最近忙着拉扯我那后爸的兔崽子,尿不湿什么的又没怎么接触过,忙上忙下的,我姐妹要来这儿玩,你就帮我照顾下,又不会少你块肉。”把拜托别人帮忙的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人,也只有筱雨了。
“你也知道我不一定每天都来。”拒绝别人这么委婉的,也只有季潜了。果然一闻言,筱雨的蛮脾气立马涌上来,一掌拍在季潜脑袋上,骂道:
“死季潜!!亏我一年以来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就这样对你的再生父母?!太狼心狗肺了你!不就让你帮个忙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初中以来没有一天不爬夜墙的?你这个臭——”筱雨的小嘴被季潜用手捂住,季潜也只能无奈接下了这活。
看着筱雨组织大家网游的乐呵样,季潜用力擦擦唇边的水渍,拍拍屁股也加入了战局。如果季潜知道答应的这桩事会让她认识到了赖娅,会和她有了那么多纠缠和回忆,或许她会拒绝到底,宁愿同筱雨绝交吧。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
有人说:痛苦的事不用一直去想,因为那是想忘也忘不了的,季潜想,也许她真的需要叫“泪”的雨来洗清她的视线,以走出那些关于赖娅的风景。
她还记得她和赖娅的第一次见面。
那天雨刚过,深夜的网吧被浓厚的香烟味覆盖住,烟雾缭绕间,走进一个女生,娇小的身材,白嫩光滑的皮肤,黑亮柔软的直长发,倔强又高傲的昂着头,眉目中那份对世界鄙夷不满的神色,让季潜打从第一眼就讨厌上赖娅,季潜不喜欢那些仿佛全世界都亏欠他,整天臭着一张脸而又一脸清高样的人,而赖娅给季潜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妹,赖娅。”筱雨中介中,赖娅扬起一个笑。
“这是我兄弟,季潜。叫她潜就好。”季潜轻轻一颔首,不语沉默。
气氛尴尬的两人加上彼此不对场,都没有给筱雨面子的各自玩着,好像赖娅也对季潜有诸多不爽,所以那天夹在两人之间,能说会道的筱雨也被气得冒火憋屈。
可朋友毕竟是朋友,也许两人都不愿让已经因为家里事烦心的筱雨更加烦心,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两人的关系从假假一笑、微微点头发展到了常常假笑、见面客套招呼的程度,但说句白话,连普通朋友都不如,但也总算没有针锋相对、分外眼红的场面出现过,甚至应筱雨之托,每夜结束,季潜都骑车载赖娅回家,但也只是这样了。
直至深秋。
刚刚下过一场蒙蒙小雨,天色将暮。季潜在镇上的街上走着,脸颊和双手都感受到微微凉意,走过一家砖房,院内一些老杨树把巨大的伞状的树冠伸出墙头。树上的叶子正在脱落,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突然觉得感伤,蹲下来拾起一片落叶,放在手心,正思索着落叶归根,就见网吧的网管小黑冲她跑来,神色慌张,让季潜散开的思绪刹那间归于原位。
耳膜内嗡嗡的声响让季潜的意识渐渐恢复……你那朋友小赖的父母到网吧里砸店打人……砸店……打人……两个词震得她脑袋一阵阵疼……加紧脚步,跑向那个已经乌烟瘴气的网吧,她夜里的常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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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棉签一根根和着医用棉球零零散散地摆在茶几上,棉签触在眼角时,刺刺的疼痛接憧而来,让季潜忍不住龇开牙的呼痛。当然下场就是换来对方更加报复性的擦拭伤口的手段……
“你就不会对救命恩人好一点么?”季潜没好气的嘟嚷道。
“……”沉默。
“好歹我也帮你挡了几拳脚吧…你就不知道——?”季潜抱怨的声音随着她手背上感受到的温热液体后戛然而止,错愕地抬首,赫然定格在那副眼眸中,微微反射着日光灯的光,一双染上雾气,湿湿漉漉的眼睛,眼角那欲滴落的泪,也许就在对上那双眼的那一刻,季潜的心就已经不可遏制地柔软了下去,眼前的人一个小时前倔强伫在那,强忍不落泪的固执样充斥在季潜脑中,几乎下一秒,季潜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拥住了那份坚强并柔弱的心,这个拥抱代表了什么,又什么也代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