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该伸出那只手。人到中年,或多或少会有危机,他其实是想带我妈去国外定居,因为我妈总是忘不了外公在那十年里发生的事情。”
“他做错了,用上下辈子也不能弥补。现在,他每天都去看看我妈的坟,和她说说话。我一点也不觉得温馨,如果他不是我爸,我是看不起他的。”
安若听他东说一句西说一句,心里感觉很踏实。
这个男人,能把埋在心底最深的事情,拿出来和她闲话家常。
安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一刻,他们离得这样近,心贴着心。
到了地方,安若抱着包下了车,走了很远,一回头,沈浩泽坐在车上目送她,目光温和。
心里有一个地方暖暖的,安若跑了回去,揽着沈浩泽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沈浩泽,我也不会离开你。”
沈浩泽的心像是节日里的万花筒,热烈喜庆,五彩缤纷。
这个大胆的丫头,沈浩泽抚着自己的嘴唇笑着,不会让你逃走了……
安若推开门,稳稳地走了进去,这是她的家,这些是她的亲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有人在哭,有人在争吵,有人看到了安若。
安若没有理会,她看着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床,对死亡的恐怖对离别的不舍才真正涌了上来。
爷爷已经认不清人,嘴里断断续续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奶奶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叔叔婶婶一个一个难掩悲戚,弟弟妹妹也都惊恐地挤成一团。
安若的怨,安若的恨,竟然消散了许多。生活就是这样,别较真,一家人还是一家人。
哭声忽然尖锐,安若的睫毛一颤,爷爷去了,奶奶晕厥了,众人手忙脚乱地去扶她。
床前终于空了,安若跪着握了爷爷尚温的手,眼泪却一滴都落不下来。
终于,不必操心这一大家子的是是非非,安若觉得爷爷离开未必不是好事。
二叔二婶见了,眼中有怒气,斥责安若无情,一滴眼泪都没有。
安若看着二婶红通通的眼睛,反而有些想笑,这是她第二个二婶,嫁进来十年不到,竟然比从小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她还要难过么?
二婶用了力气,把安若拽到旁厅,语气有些不善,“你爸你妈呢?这么重要的日子,连个人影都没有?”
安若反而笑了,她想起爷爷八十大寿上,父慈子孝后分家的情景,一个比一个算的精明,一个比一个害怕吃亏。
一切被门外的喧哗打乱。
安若听得出来,是妈妈和那个男人来了,几位叔叔守着门不让他们进来,互相起了争执,邻居纷纷出门看热闹来。
二婶松开了安若,挽着袖子出去给丈夫帮忙。
安若笑了笑,仍是跪在爷爷床边,爷爷的手冷了。
安若的眼泪终于落下来,这个家里,最庇护她的人,在今天,在此时此刻去了。
安若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她根本不想理会门外的那群人,只是后悔自己回了W城,却极少来看年迈的爷爷奶奶。
她不是一个好孙女,爷爷却是一个好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