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孔妙灵别无选择。
柜门在被陆承恩打开的那个瞬间,孔妙灵的心在一刹那停止跳动。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等着他把她揪出去交给陆孝乾,然后,她便可以和父兄团聚。孔妙灵想,即便是死了,一家人能死在一起,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幸事。
孔妙灵的大脑在短时间内翻滚着,这一瞬很短,却又似乎比一辈子还要长。意外的是,陆承恩在短暂的讶异之后,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一抹她读不懂的神采。
紧接着,陆承恩做了一件让她怎么都无法想通的事情。他立刻关上柜门,佯装无事的对着他的属下大喊一声,“这儿什么都没有,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机关暗道?”
属下们应了一声,纷纷散开找寻其他可能逃走的出口。而陆承恩却依旧守在柜门外,一步都不曾移过。孔妙灵惊魂未定,这便见一小兵过来,说“八省军阀代表皆已抵达京陵,督军让参将即刻前往总统府。”
陆承恩道,“想来这地宫不过是孔信芳藏污纳垢之所,没什么价值,全部撤走。”
此时,一兵说道, “参将,要不要把这地宫炸了,一了百了?”
孔妙灵听此,心下一揪。那陆承恩却道,“不必了,把那入口封了便是。”
这陆承恩发现了自己却不暴露,又不肯炸毁地宫,难不成是存心想要放她一马?可她与那陆承恩并无交情,初次见面便是刀锋相对,而他又是一副冷酷决然的模样,此等举动着实让孔妙灵捉摸不透。
待外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孔妙灵方才出去,地宫已被翻的脏乱不堪。此地已不是安全之所,而她又挂念父兄,随即拿出地图,照着上面的提示从另一端走出地道。她换了一套平民衣衫,戴着个长檐帽,一身男装打扮,整日于京陵城人多之地混着,探听消息。
孔妙灵买了一份报纸,头条便是“八省联军入京陵,窦孔政权朝不保夕。”她想起地宫里那士兵说的话,说孔信芳心腹大将已于京郊驻扎,难不成,此人收了好处,已缴械投降?孔妙灵当下决定前往京郊,无奈城门严禁进出,她于附近等待良久依旧没想出合适的法子来。
就在此时,一只手忽的搭在她的肩上,孔妙灵急的要喊救命,却被那人及时的捂住了嘴,从脑后将她拖至一僻静之地,方才放开了她。
“小姐莫怕,我是来帮你的。”
孔妙灵急喘两声,细看那人,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你是何人?我凭什么信你?”
那人长得眉清目秀,明眸皓齿。“我与小姐曾有一面之缘,您不记得也是常理,我是奉我家少爷之命来寻小姐的。”
“你家少爷?”一个念头忽的蹦出,此人不正是宴会那晚来找沈城的年轻人吗?孔妙灵惊讶说道,“沈城?”
那人笑道,“正是,小姐好记性。”
孔妙灵当下板着一张脸啊,心想,不是我记性好,而是那沈城着实叫人生厌,想不记得都难。“哼,他究竟是何人?”
“小姐不必纠结,等时机成熟,我家少爷自会跟小姐细说。”那人说罢,弯腰作揖,“在下年初一,前来助小姐离开京陵。”
“谁说我要京陵?我父兄都在这里,生死难料,我又岂可舍他们而自行保命?你若真想帮我,就帮我打听我父兄所在之地。”
年初一一听,面有难色,“此事恐怕…”
孔妙灵低哼一声,“哼,做不了就直说,恐怕个什么劲。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
年初一被她这么一激,面上更挂不住了,“并非初一不肯,只因那孔妙堂外联郭子睿,触怒大帅,已被擒获,关押于大牢,使得大帅亲自看管孔信芳,任何人不得探视。”
孔妙灵一激动,“你说什么?我大哥联系郭子睿?”
“那郭子睿表面上看是忠心护主,实则却另有打算。他打着护国保孔的旗号浩浩荡荡的
赶来,刚一下马,就封锁城门,对孔信芳父子问也不问不说,先是到孔公馆搜罗了一番,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抢了去,连丫鬟也一并给抢了去,活脱脱一土匪行径。”
孔妙灵一听,原本想着出城去寻这郭子睿,不想这郭子睿竟是个偷奸取巧之辈。
“想那郭子睿本想来个坐山观虎斗,等孔家父子落马他便坐吃胜利果实,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下这八省联军已将整个京陵城团团围住,莫说他郭子睿,就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孔妙灵想:好一个瓮中捉鳖,动作如此之快,想必早有预谋。说不定,叫大哥偷偷联系郭子睿也是他们一个欲擒故纵的计谋,为的就是将冀系主力一网打尽。
“告诉沈城,我不需要他假意怜悯,既然他从不肯已真面目示人,我又怎会听信于他。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年初一说不动她,只得任由孔妙灵离去,他且在暗处盯着,确保她的安全。怎料孔妙灵也不是傻子,不多时便知自己被年初一跟踪,故意找那窄巷子穿梭,而年初一对这里的地形又不熟,没多久就给跟丢了。
孔妙灵得意的笑笑,刚出巷子口没多久,就远远的看见迎面而来的陆承恩。只因距离还远,他又是男人装扮,陆承恩才没认出她来。只是,眼下是宽阔大路叫她如何去躲,若此时躲回巷子,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