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阿九忍不住骂了一句,又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还是原计划吗?”
承恩道,“这誓师大会本就是个局,不过,有了这信鸽,或许我们有了另一个好去处。”
承恩将计就计,只是换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夜晚八点攻安阳。”
安阳与车池挨着,比车池小一点,却也是必争之地。信鸽如愿送到西南军独孤意的手中,独孤意一看,因情势紧急,也未多想,连忙准备调兵支援安阳,随手便将车池的军队调了三个营过去,准备一举歼灭胡风寨好在王琥成面前请功。
晚八点,独孤意的人发现胡风寨的一对人马到了安阳城下,当下便跟西南军开了火。独孤意大喜,加足火力的打,胡风寨人少,打不过掉头便跑,那独孤意见状,料定这是胡风寨的先头部队,这便命人追上去打,跟着那支队伍便进了胡风寨的山脚下。
独孤意亲自带队,忽然发现这个地势对自己极为不利,一时心乱如麻,深觉不妥。刚要准备回头,忽的火光照人,犹如白昼。阿九就端坐在马上,大笑道,“独孤意,你中计了,还不束手就擒?”
独孤意想不了太多,开枪就打,谁知因不了解地形,吃了大亏,被阿九打的落花流水。两人打了半宿,远远听见车池方向一冷箭射到天空,紧接着,又是两下。独孤意大惊,阿九却哈哈大笑。
“独孤意,枉你还是个师长,竟如此容易上当。被我们寨主一个声东击西就给搞定了,现在,别说是那车池,怕是那安阳也给我们拿下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回去复命吧。”
独孤意听罢,当下哀嚎,他见自己逃也逃不出去,即便逃出去了也没法交代,便举枪自杀了。
这一晚,胡风寨拿下车池、安阳,寨中上下无不欢欣雀跃,陆承恩顺理成章的成了胡风寨新寨主。
王琥成大惊,却因与滇西军交战无暇顾及胡风寨而不得不提出和谈。承恩让小四儿出席,自己仍在幕后。王琥成见是个小孩子,便知那高人在后,而会上,小四儿据理力争,那话语分明不像是他一个十多岁孩子说出来的话,最终,胡风寨同意退还安阳,西南军赔偿胡风寨金条三十箱,并签订停战协议。
会后,小四儿不解的问妙灵,“为什么要把安阳还给他们?”
妙灵笑道,“比如说,你和别人打赌,结果你输了,按道理他可以拿走你所有的赌注,但他没有,还还给你一半,你会不会感谢他?”
小四儿想了想,点点头。
“日后你是不是还会和他一起玩?”
小四儿又点了点头,不过没一会儿,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可如果我输了,就会认账,不会再跟人要回去。”
妙灵咯咯的笑,承恩走了过来,“小四儿,你的功课可都做完了没有?”
小四儿沉下了脸,摇摇头。
“那还不快去?”
小四儿做了个鬼脸就跑。
承恩笑道,“你可不能再当他是个孩子了,打仗哪里跟打赌一样。”
妙灵道,“怎么不一样,结局不都是一样?要么赢,要么输。”
承恩端详着此时笑盈盈的妙灵,这样的人儿,若能像现在这样永远留在他的身边该有多好。从前的他或许太过死脑筋,总是一厢情愿的想送她回辽东去,现在不同了,他是寨主,而且,他有信心,可以让胡风寨变成第二个徽军。他现在,可以完完全全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只要她不说走,他便绝口不提。
胡风寨为庆祝这难得的胜利,决定狂欢三日。承恩原本不愿,却奈何不得众弟兄的要求一致要求,双方商议之下,将三日缩短至一日。胡风寨的弟兄们虽有些意犹未尽之感,却也不得不从。
妙灵的日子依旧如往,照顾承恩和小四儿的起居,从前还曾下厨负责胡风寨的饮食,现在胡风寨的人数已是胡三在时的三倍,她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加之她心事藏怀,脸上的笑容竟不如从前多了。
承恩开完早会又巡视了一会儿,方才来到妙灵住处,见她又在写字,心中明了,却不肯如从前那般与她聊“字”的事情,反而改了话题,邀请妙灵去车池玩。
“车池?”妙灵对这个地名还是陌生的很。
“不错,车池距西蜀不远,景色优美,极具特色,想来你定会喜欢。”
“怎么想起来去车池?”
“我放心不下,车池是王琥成的地盘,我知他心有不甘,等他忙完手头跟滇西军的事儿,就会将矛头指向胡风寨,而车池就是他第一个必须要拿回去的地方。”
妙灵忍不住长叹,“打打杀杀,何时才是尽头?岁月静好,却无人理会,白白辜负了年华。”
承恩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他暗暗一想,微微一笑,“人生来就不由自主,我不打不杀,明日就会死在别人的刀枪之下,眼下就是这样的局势,我们不得不接受。”
妙灵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收了笔,盯着那“信”字看了一会儿,忽的想起辽徽大战时,她一人在家,心中忐忑,便写了这一个“信”字。偏巧给年初一看到了,这便测起字来,说是定有人言之祸。此时她再将过后的事捋了一遍,似乎还真给他说对了。眼下,又是一个“信”字,当时她想的是战事,此时想的才是人,若非又会因祸起人言?
承恩还等着她的回复,却见她什么也不说,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字,那眼神看似专注,实则那思绪早已飞到千里之外的辽东。
承恩有股莫名的失落感,想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天下,而她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末了,他怅然道,“你若不想去也没什么大碍。”
承恩转身要走,忽的被妙灵叫住,“大哥去那边几日?”
“也就三四天,最多超不过七天。”
妙灵歪了歪头,“听说车池的福明山上有座寺庙,很是灵验,我近来也没什么事,闲的紧,便想去那福明山上看一看,顺便去庙里祈福,也好为你们整日打仗杀人的求个平安。”
这话说的承恩瞬间阴雨转晴,当即笑着应道,“没问题。”
跟着承恩一同去车池的还有小四儿,阿九则留守胡风寨代理大小事务。一路上翠林芳竹,峰峦重叠,一副锦绣山河图,看的妙灵心情大好。承恩见她开心,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开心的不得了。这一开心,办起事情来的效率竟也颇快,承恩只觉得最近一段时间顺遂的让他有些害怕,倒是小四儿口不遮拦的说,“我知道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铃铛姑娘,她肯定旺夫。”
还好当时妙灵不在,承恩听后,差点没一口茶水尽数喷出,“你这小子,这种话不能瞎说。”说罢,他又不放心的往门外瞄了几眼。
小四儿笑道,“别看了,铃铛姐姐一早就出去了,听不见。”
承恩狠狠的白他一眼,小四儿却不搭理,反而越发带劲儿了,“张大哥,我说你打仗这么厉害,怎么一遇到铃铛姐姐你就怂了?”
承恩不乐意听,“说什么胡说你。”
“切,你心里知道我说的到底是不是胡话,我们私下里都管她叫压寨夫人,你倒也好意思叫人家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人家是一姑娘,你一个大老爷们,人家害羞,你还害羞不成?”
承恩紧蹙眉头,啐道,“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家少管。”
小四儿立刻辩道,“别总把我当小孩儿看,再说,我一个小孩儿都看明白的事儿,你咋就看不明白呢。”
小四儿的话无不道理,承恩没再骂他,反而想起另一件事来,“你铃铛姐姐去哪儿了?”
小四儿还没说,那边就有人来报,说街上有人闹事儿,还开了枪,一人死亡,数人受伤。小四儿一听,大腿一拍,惊道,“坏了,铃铛姐姐一早就到街上去了。”
承恩一听,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一整条街全都封了,好事儿的老百姓就聚集在警察围堵外,车池的警察局局长也赶来了,一见陆承恩过来,急忙上前汇报,说是已经抓了几个嫌犯,马上就能有个水落石出。承恩一只耳听一只耳出,开枪的人他心知肚明,他关心的是,那些死伤之人。
“死者呢?”
局长道,“是个女的…”
“什么?”承恩登时一恼,吼道,“在哪儿?”
局长被他吼的一惊,忙道,“就在那边。”
顺着局长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蒙着一大块白布。承恩的心里骤然咯噔一下,脚下的步子有些不听使唤的往担架那边奔去。那两人见有局长相陪,这便停了下来,承恩顿时觉得浑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血液立刻冲到头顶。伸出去的手在马上要触碰到白布的时刻忽然停下,他无比清楚的听见自己剧烈而又清晰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