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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风云变幻天下动乱 晴天霹雳林家遭殃

这年春天暹罗国发生政变,新的暹罗王年轻傲气野心勃勃,放纵官兵在大昌边界作乱示威,奏章未到皇上跟前,暹罗国已经连续攻占了五六座城池,守城的将领见暹罗士兵来势汹汹锐不可当,竟开城投降,不战而败,一时人心惶惶,多少流民拖家带口连夜向湖广江西一带逃窜,混乱不堪,近日总算传来消息说朝廷已经派了怀远大将军贺知裕率兵前来救援,到了冬季大军到了暹罗边界,总算克制一二,只是数日相持不下。

这日韩家老太爷小生日,往常韩家人无论如何都要回来陪老爷子吃饭,如今局势不稳,老太爷特意嘱咐不要随便外出,更不要大张旗鼓,因此只宁钟二位夫人摆了一桌饭,韩大老爷几人陪着,傍晚管家来报说,外面来了一个老先生,说是太爷的旧识,老太爷一听问:“可有提名讳?”

管家有些为难,回说:“老奴问了,那位先生只说是上门讨酒的,旧年与老太爷您的约定,老奴不敢擅自做主,特意来禀明太爷!”

老太爷一听,捋了捋胡须,眉头一挑,思索了片刻,道:“莫非是他,请进来!”

韩大爷阻拦道:“爹,如今外头局势混乱,既不知名讳底细,如何能请进来?”

老太爷笑道:“我非官非将,天大的事也寻不到我一个糟老头子身上!”

这边韩大老爷还想拦着,这边管家已经把客人引了进来,迎面来的这位先生,精神抖擞,昂首阔步,一身烟灰色长衫,颇有些仙风道骨,老太爷指着他笑道:“我就猜是你来了!”

那先生笑着作揖道:“闻听老先生您寿辰,特意前来拜贺,祝老先生您寿比松龄,如日之升!”

韩老太爷故意板着脸道:“既是来拜贺的,贺礼呢?”

那先生笑道:“金银珠宝也不入您老的眼,再说您家里如今还缺钱使,我今日来陪您喝茶下棋,这份贺礼您收是不收!”

老太爷笑道:“收,当然收,这可是最好的贺礼了!”

说着两人哈哈大笑。

韩大爷见这位先生不拘小节,又与父亲谈笑风生,果然是旧识,老太爷提携儿子道:“还不快来拜见魏先生!”

韩大爷恍然大悟,赶紧上前拱手作揖道:“原来是魏先生,晚辈惭愧!”

老太爷道:“你去吩咐叫煮一壶茶来,要上好的庐山云雾!”

韩大爷忙点头去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书房去,老太爷道:“先生辞了皇上,挂职而去,如今皇上一天八道诏书重金寻你魏不羁,你倒上我这儿来了!”

魏不羁叹道:“当初是逼不得已,我与万岁有言在先,如今正是践行的时候,且皇子们都大了,魏某也是江郎才尽,寻我回去又能如何!”

老太爷道:“你魏不羁若是江郎才尽,谁还敢自称才高八斗,你可是早算计好了!”

魏不羁摇头叹道:“知我者莫若韩老,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先不说天下的形势我无能为力,就是宫里的事我也力不能及啊,想必老太爷也知道,除了八皇子,其他皇子俱已成年,立皇储是迟早的事,我是他们的老师,皇上必来征求我的意见,当初我只答应教育皇子,如今又何必夹在中间,且我早已厌倦了京城尔虞我诈的日子,早想走了!”

老太爷道:“立太子不光是皇家的事,这也关乎大昌的江山社稷!”

魏不羁道:“我何曾不知这里面的厉害,古往今来,为了那个位置,六亲不认,血雨腥风,多少人为此丧命,可悲可叹!”

老太爷道:“先生心中是否有了人选!”

魏不羁摇头道:“几位皇子固然不错,只如今的局势需一位强硬的帝王方能稳住,皇上老了。”但凡有合适的人选,他也能提点皇上,只可惜那么多皇子里面竟然没有一个能主持大局。

老太爷沉吟片刻道:“我闻南边临安两军已对峙数日,怀远将军小胜几场,近日竟听说贺知裕下令逐步撤军,皇上究竟什么意思?”

魏不羁道:“韩老远在衡州哪知京城的动向,那鞑靼人见南边乱了,也趁势挑衅,把这早几年的账也搬出来了,说起来还是您亲家京城林府,早些年那老可汗可不是被林公一箭射死的,皇上为保京城,不得不放弃临安,召回贺知裕,除了当年的林公,能与鞑靼交手的也就贺知裕了。”

老太爷皱眉道:“碧丫头的老祖父早已作古,翻起这笔旧账不过是借口。”

魏不羁道:“皇上大怒,若要出兵又无良将,南边未平,若北边大动干戈,只怕天下大变,朝中大臣有主战的,有主和的,吵得不可开交,皇上已多日不上朝,近几年身子也大不如从前,恐怕是病了。”

老太爷正色道:“难怪皇上一天下八道诏书请你回京,也是无奈之举!”

魏不羁摇头道:“从前云南王谋反可压制一二,可鞑靼暹罗皆是蛮夷之地,不讲信用,想当年林老将军父子大战鞑靼,鞑靼求和,两国缔结盟约,约定五十年内互不侵犯,如今不过十多年,鞑靼单方撕毁盟约,出尔反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兵书上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今时不同往日,这仗不得不打,可惜央央大国,竟无能征善战的良将可用,魏某就算是诸葛孔明在世也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

老太爷站起来喃喃道:“既然魏先生都没有办法,那我大昌可再没有出谋划策扭转局势的人了!”

魏不羁道:“扭转局势并非不可为,我也说了,只要有一位雄才大略的君王,一定能力挽狂澜,若有这样一个人,就是皇上不下诏书,我魏某也当义不容辞,辅佐他光复大昌!”

这日傍晚,韩老太爷赶紧差人去永州庄园传话,封锁消息,务必保护好碧芙,保林家无能为力,这个外孙女可是命根子,他一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大昌皇帝为稳住暹罗,一面准备派公主和亲,一面命贺知裕集中出兵鞑靼,两国正式开战,一月后公主的和亲队伍到了柳州。韩惇以生意为由,坚持请碧芙代为教导女儿,韩恪也时常带些书过来给她,因庄园地处郊外,碧芙又不喜出门,对京城的事竟不得而知,这日清晨碧芙在窗前读书,忽觉胸口发闷,出门散步,听见小妍儿和厨房采办妈妈的孙女儿在一边说话。

“我昨天上街瞧见公主了!”

小妍儿说:“你胡说,公主在京城,怎么会上咱们这儿来?”

“是真的,大红的花轿,好长的队伍,我奶奶还打听了,说是皇上要把公主嫁给别人和亲!”

碧芙的心一顿,和亲?公主和亲?她忙招手唤了小妍儿和那小丫头。

小妍儿拉着小丫头过来,“小姑姑!”

碧芙也顾不得答应了,只问刚刚那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有些怯怯的,“红妞儿!”

碧芙问她:“你看见公主了,什么公主?”

红妞儿小孩子,跟小妍儿说话毫无顾忌,可是这位好看的姐姐是主子,奶奶交代过,跟主子不能乱说话,只得诺诺道:“我……我不知道,我就看见了街上的大红花轿。”

碧芙见她害怕,知也问不出什么,只得找来了厨房采办的妈妈。

妈妈听主子问,以为正是讨好主子的时候,也不避讳,道:“确实是公主,我还打听了,说是叫南平公主,皇上嫡亲的闺女,要派去和亲暹罗,正好路过咱们城里。”

嫡亲的女儿,是三公主,还是小公主?碧芙颤着手指摆摆手,妈妈还以为能得什么彩头,瞧碧芙的样子失望地走了,

碧芙越想越不对头,这些天她也没出门,外头动乱,皇上派大将镇压,明明已经小胜,无缘无故的,这个时候皇上派公主和亲?

碧芙正想着,巧慧端着茶进来,见碧芙站在窗前,说:“姑娘,别站风口上!”说着顺手关上窗户。

碧芙道:“巧慧,咱们有多久没回衡州了?”

巧慧道:“自打大老爷生日后就没回去过,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碧芙叹道:“外祖前些日子过小生日,咱们也没回去,眼看就要年底了,该回去了,祖母也说到了明年就派人来接我们回去。”

巧慧闻听此言,有些慌乱,忙道:“姑娘别胡思乱想了,左右还早呢,喝杯茶歇着吧!”

碧芙拿眼瞧着她,“巧慧,你跟着我来衡州也有几年了,记得你跟我出来的时候,我可是答应了你母亲,将来定要带你回京城成家。”

巧慧一听此言,有些哽咽,“姑娘,咱们……咱们明年必能回去的。”

“你一向灵巧开朗,我听说皇上派公主和亲,你知道什么,一丝一毫也不能瞒我!”

巧慧闻言,扑通一声跪下,“姑娘!”一声姑娘,眼圈也红了,“并非我们要瞒你,姑娘也只是姑娘,知道了,只能徒增烦恼,咱们也是无能为力啊!”

碧芙拉着她道:“地上凉,你起来说,我撑得住!”

“前些日子暹罗人挑衅,皇上派贺大将军前来镇压,本已小胜,也不知怎么回事,皇上下令把贺大将军调回京城,暹罗人又卷土重来,过了些日子才听说是鞑靼趁机作乱,皇上为保京城只得调走了贺大将军,为了稳住暹罗才派公主和亲,只听说叫南平公主,究竟是哪个公主我也不清楚!”

碧芙一把拉着她,“你说鞑靼人造反?那京城如今怎么样了?”

正说着就见惜梅端着托盘进来,一面放下托盘一面朝巧慧道:“怜秋正找你呢,你快去吧!”

巧慧抹了抹眼泪,忙转身走了。

“惜梅,京城是不是出事了,还有祖母,他们……他们……”

惜梅撩起衣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两个头,“姑娘是个聪明人,我如今也不能瞒你了,的确如姑娘所料,鞑靼蓄谋已久,有备而来,贺大将军难敌鞑靼,节节败退,只怕不日京城被围!”

碧芙一把捏着惜梅的手,“鞑靼人最恨地是林家人,皇上怎么说?”

惜梅终于抑制不住泪流满面,“姑娘,鞑靼逼迫皇上查封林府,要对咱们家赶尽杀绝,为当年的老可汗报仇,老太爷这才派人送信到永州,嘱咐两位少爷务必保护好姑娘!”

林碧芙闻言犹如五雷轰顶,京城被困,林府被查抄,“祖母她……”

惜梅忙扶着碧芙道:“姑娘不必着急,皇上并没有立刻答应鞑靼人,我们家乃是名门望族,功臣之家,再说咱们老爷也是为了救驾才去世的,皇上不能忘恩负义!”

碧芙苦笑道:“你也傻了,这个节骨眼上,皇上连亲生女儿都送出去了,还念当日之情,如今也只是碍于悠悠众口撑一时半刻罢了。”

惜梅扶着碧芙坐下,“姑娘,你听我一句,莫要冲动,咱们终究是女流之辈,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左右皇上的意愿,正如姑娘所说,亲闺女都往火坑里推了,你也不要怨两位少爷,他们也是为姑娘着想!”

碧芙抹着泪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咱家的事尚未定论,公主和亲的事,你派人打听一下,如不出我所料,南平公主就是三公主,她也是个可怜人,圣意不能改,我虽不能救她出火坑,也要想法儿知道她的处境,才不枉几年的情义,待他日我回京城也好安慰淑妃娘娘!”

惜梅点点头道:“姑娘放心吧,我这就叫人打听!”

果然三日后,惜梅带来的消息,和亲的南平公主就是三公主廉姝,惜梅得知后,恨恨道:“三公主还未及笄,我还听说那个暹罗王手段狠辣,天下哪有这样狠心的父亲,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

碧芙道:“皇上既是父亲,更是一个君王,古来和亲求和的公主,哪个是皇上心甘情愿的,不过是没办法的办法!”

这几日为了南平的和亲,京城的祖母,碧芙茶饭不思,夜不能寝,整个人瘦了一圈,这日傍晚,惜梅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姑娘,得救了!得救了!”

碧芙一下子站起来,“你说谁?”

惜梅忙灌了一大口茶水,抚了抚胸口,喘息了一口气,道:“是三公主得救了,三公主得救了!”

碧芙有些疑惑,“皇上收回圣旨了?”

惜梅笑道:“皇上自顾不暇哪还惦记着公主,说起来我都不敢相信,姑娘,是三皇子,三皇子亲自领兵截下了三公主的銮驾,暹罗人也被赶跑了,公主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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