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走丢,冰淇淋流泪。
浑浑噩噩从殡仪馆走了出来,天空突然灰蒙蒙的,好像倒过来的海。
奶奶的骨灰盒还暂时摆放在里面,要等公墓落好后再移走。
齐哲希复述着这些话时,纪时光仍一言不发。他单手插在裤兜里,一个人闷闷地朝前面走着。
忽然间阿荏听见“啪”清脆响亮的一声!视线凝聚之下,齐哲希狠狠地甩了纪时光一个耳光!
“齐哲希你疯了!”阿荏赶忙跑过去扶他,却被男生淡淡推拒开。被打了一耳光的少年,只是偏了偏头,他甚至连声都没有出,就连眼眶里忍了好几天的泪水也终是没有落下来。
齐哲希又作势要挤上来,阿荏立刻张开双臂挡在纪时光前面,哑着嗓子交出声来:“齐哲希,我不准你再打他!他已经够难过了!”
齐哲希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女生,眼眶也开始泛红:“纪时光!”他对着无动于衷的少年嘶吼,完全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你可以喝酒,可以打架,可以哭的!你现在一天到晚不吃不喝不说话要真是再憋出病来,你对得起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在天之灵吗!”
少年抬起头,似乎看了他一眼。
“其实你……可以哭的……”齐哲希的声音弱了下去。
苏晔荏早已成了他沙哑话语中的泪人。
纪时光微微仰起脸看天,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视线。他在想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流过眼泪了,记不得从何时起,他就习惯带上一副温和安宁的面具,同谁都保持着淡而疏离的距离。性子倔强,不言哭泣,一直努力说服自己所有的经历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化为财富。可谁能来告诉他,他努力长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真的错了?
爸爸、妈妈、奶奶……所有的亲人都相继离他而去。
他望了望齐哲希的阿荏,他们也看着他。
纪时光似乎及慢动作地朝正在抹鼻子的齐哲希招了招手,口型微张,似乎是“对不起”。齐哲希立刻迎上去保住了他,一边垂着他的背,一边没命地骂“混蛋”。阿荏在一边捂着嘴哭,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龙头,“哗哗”直流,直到也被拥进少年的怀里,她的口里才终得以发出一阵一阵低低的啜泣。
谁的指甲掐进了谁的背,谁的悲伤不断肆虐和传染,连疼痛都连体一般的扩散。
纪时光似乎只是笑了笑:“我好像,只有你们了。”
一辆轿车急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苏浅凉隔着深色玻璃窗望见的就是他们三人紧紧抱住的画面,她所喜欢的少年,她决定用心去爱护的妹妹,还有最宠她的哥哥,他们抱在一起。她又一次,被抛在了一边。无论出了多大的事,她永远都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苏浅凉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了大海,而且还是死海,任凭她如何扑腾,还是什么也抓不住,可是又怎么也沉不下去。
想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