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小冬生觉得自己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他几乎都分不清这片白色的世界是在自己眼里,还是脑海里。在这里,他仿佛什么都想不起来,又仿佛什么都不是。
抬眼看,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刚想走路,发现自己已经瞬间到达了另外一个地方。虽然这里也是无尽的白色,但是他非常肯定,自己已经走过很远的路。
在这片虚无里,少年感觉自己可以控制一切。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让他心生无限的好奇。
不过,就在小冬生抬头仰望头顶白色天空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脚下一震,紧接着这片世界突然扭曲崩碎。
只是一个瞬间,他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感觉。疼痛还在继续,不过已经远远没有刚才那般难以忍受。视野恢复,远方是无尽的黑色虚空,白衣人依然站在自己身边,此刻正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恭喜你,小家伙。最难熬的一段,你已经熬过了。”白衣人笑着开口道,“接下来,疼痛会逐渐减弱直至消失。随后,你的身体会排出一些杂质,可能会有点味道,所以,我觉得有必要给你弄点水。”白衣人搓搓手,少年的坚持让他满意,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白隙里没有水,我得从外面借一点进来。”小冬生看着白衣来到广场边上,他背上的那道蓝光开始散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白衣嘀咕了一声,随即探出右手,然后少年就听到一种低沉的仿佛从远古传来的声音,在广场上轻轻回荡。
白衣人发出的声音奇异而特别,句读之间的停顿非常突兀,但奇怪的是这样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相反,那是一种陌生的,全新的感觉。
这是什么语言?少年又忍不住的好奇。他本想张口问,但是又怕打断白衣的动作。虽然不懂,但是他也明白此刻并不是开口说话的时候。
果然,随着白衣的低语,小冬生很快就发现了异常。在白衣面前虚空的某处,突然亮起了一丝隐约的闪光。很快这闪光就变成了一道盘旋缠绕着的粼粼波光,少年仔细看去,发现那居然是一团无色的清水。
“要不是籍着黑羽之力,就这点小动作也是无法完成啊。”白衣喃喃道,“如果让几个老家伙看到,连给孩子洗个澡都办不到,真不知道要怎么笑我。”
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的白衣已经恢复了正色,看着此刻全身都被墨绿色包裹的小冬生道:“可否告诉我,在你最痛的时候,你感觉到了什么?”
少年身上的疼痛依然在继续,但是此刻已经开始如潮水般缓缓褪去。
小冬生想了一下道:“叔叔,我好像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多了什么东西,然后好像去了一个白色的世界,那个世界应该很大,在那里我看不到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的。”
“那世界有什么呢?”少年的回答似乎并不能让白衣惊讶,他微笑着继续问道。
“有什么 ...... ”小冬生歪头想了半天,好像那个世界里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无尽的白。于是他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那里只有白色,什么东西也没有。”不过紧接着他又追问道:“叔叔,我刚才是怎么到那里去的?”
“你见过哪里的世界一无所有吗?但凡现实世界,总会有物。”白衣笑道,“你刚看到的,是你的精神世界。它就存在于你的脑海里。之所以宽广,是你天生就这样。寻常人看不到那个世界,即便机缘巧合看到了,也不过丈余大小,而且也不会是纯净的白色。”
“那个世界在我脑子里?”少年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无法想象那么大的世界怎么会在自己的脑袋里。
“嗯。不过你现在可能无法理解这个概念。”白衣看着小冬生身下的绿液分成两股,分别进入了少年的身体和眉心,就道:“第一步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我要打通你的魂轨,连接你的魂湾和混元。”
“你需要用心感觉我的魂力在你体内运行的路线,并且把它牢牢记住。明白么?”白衣说着,就飘然上了巨蛋平台,然后盘腿坐在了少年身后。
“叔叔,什么是魂轨啊?”小冬生完全云里雾里。
“你马上就知道了。集中精神,闭上眼,不要胡思乱想。”白衣惜字如金,双掌从膝盖上抬起,左掌贴上小冬生的后脑,右手缓缓印在了少年瘦弱的后背。
“嗤。”仿佛有轻微的声音响起,少年感觉自己脑袋里钻进来了一道冰凉的寒流,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刺痛感。
可能是之前那撕扯身体的剧痛已经肆虐过身体,现在这点疼痛只是让他轻轻的皱了皱眉。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画面。那是一个透明的人影,他的身体里闪烁着无数的黄色光点。
离得近了,少年发现这个人影身体内部的光点几乎不计其数,它们分布在透明人影的全身各处。其中,眉心的光点最亮最大,右臂手肘部位的三个光点一直在闪烁,显得比较特别。
白衣的声音在小冬生的脑海里响起:“你现在看到的,是人体魂轨的脉络图。离魂者的修炼从灵魂开始。灵魂的力量需要在魂轨中运行。”
“催动魂诀时,人体魂脉就会对外界能量发生感应,然后身体会吸收能量进入魂脉。进入魂脉的能量,在魂诀的催动下,会沿着魂脉中特定路线运行,然后就会被炼化。灵魂在吸收了炼化的能量后,就会变得壮大。仔细看着。”
随着白衣的声音,小冬生看到这个透明的人体内部,开始发生了变化。
眉心那颗最亮的光点内探出一丝细小悠长的柔软光带,它从眉心出来之后就开始沿着一个特定的路线经过一个个光点。
小冬生本来以为它会选择就近的光点去游走,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猜错了。有的光点并不明亮,而且距离稍远,光带会特意经过,有的光点很大距离也很近,但是它却绕道而行。凡是光带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条隐隐约约的光芒,凝聚不散。
当这条光带抵达右手手肘并且在那三个闪烁的光点上画出一个三角形的时候,光带消失,只留下它一路经过无数光点的淡淡痕迹。
小冬生发现,这些淡淡的痕迹似乎勾描出了一个玄奥的图案。虽然说不出那图案是什么,但是它仿佛包含着天地至理般,散发出一阵阵神秘的气息。即便是从未涉足修炼的七岁少年,此刻也不由心生震撼。
“你刚看到的就是魂诀的运行脉络。现在,我会用我的魂力在你的身体内运行一周,仔细感受,牢记魂诀运行的线路。我会在你的灵魂中模拟这条线路,帮助你记忆。”
白衣的声音打断少年心中的震撼,下一刻,小冬生感觉到后背钻入了一道暖流。这股温和的力量进入少年的体内后径直往上游走,不急不躁的来到了后脑勺部位。
此时小冬生脑海里那个透明人影的后脑勺也同样的再次探出了一条感觉颇有几分任性的光带。
下一刻,光带开始游走。同时,少年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股暖流也开始动了起来。
轻微的疼痛感伴随着暖流游走,少年紧紧盯着脑海里的人影,默默的开始记下它身体里那条光带的游走路线。白衣人最后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严肃,那种亲切而威严的声音让他不由得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
半个时辰之后。
白衣收回抵在少年后脑和后背的手掌,暗暗的吐了一口浊气。
小冬生依然保持着盘坐的姿势,此时他的小脸上全是认真的严肃。长身而起,白衣飘然跃下了巨蛋中的平台。
右掌向着依然在虚空中泛着粼光的那团清水一旋一吸,那清水便瞬间来到小冬生的头顶。白衣人笑着呢喃一句:“热水澡已经准备好了,我这个教父当的还算称职吧。”
随即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暗,“以后可就要看你的了,小家伙。你选择了和命运相同的路,那就勇敢的去面对吧。还有一步,你就是离魂修炼者了。你的未来,已经彻底被改变。”
当白衣留下的那股魂力缓缓消散在少年体内的魂脉中后,小冬生睁开了眼。
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看右手手肘内侧,少年开心的笑了:“叔叔,这都是真的吗?真的是太神奇了。”
很多话已经不用多说,当那股暖流在他身体里沿着一个玄奥的路线运行了一周之后,少年感觉自己眼里的世界都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生动,更加有层次感,仿佛可以触摸,也仿佛可以更加真实的感受。他感觉自己脑海里多了什么东西,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谢谢叔叔。”小冬生感激的开口。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白衣人为什么这样帮他,但是自己的身体感受自己最明白。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以后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
“我现在已经和叔叔一样,是修炼者了吗?”小冬生问到。
“不,还差最后一步。”白衣人笑着摇头,“当你自己可以运行魂诀的时候,你就是一名离魂修炼者了。”
白衣说完,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青色的盒子。盒子比成年人的手稍微长一点,宽不到一寸。轻轻抚摸一下后,白衣把盒子郑重的递给了小冬生:“打开它,这是属于你的魂诀。”
属于我?少年面露疑惑的接过来。盒子入手温润,不大不小,小冬生刚好可以捧在手里。映入眼帘的,是四个阴刻在盒子上的银色篆字。
《云魂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