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羽丰终于踏上了美国的土地,没多久便兑现了对青云区儿童福利院的承诺,做了一件助人为乐的好事使他的心情变得很舒畅,学习起来也劲头十足。说来也怪,人一旦心情好了对一切都会充满信心,其中包括一定会和邱雨相遇,为此他还设想了许多重逢的画面。然而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他每个周末除了去孤儿院做义工外,还会在这座城市里带着梦想到处游览一番,尤其唐人街一带,但从来没有遇到那个熟悉的魂牵梦萦的身影。他不禁后悔当初应该向欧阳萍打听一下李添翼姐姐的饭店坐落在哪里,后来在与于警官的一次联系中他获知邱雨一家在他到美国后不久就回国了,这使得他的心一下子空荡了起来,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收起思念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时光飞逝,一晃韦羽丰在美将近两年了,期间他也回国探亲过,曾试图去大耳巷寻找邱雨,可是解放路上所有巷子都动迁了,邱雨一家不知道搬到了哪里,他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
2008年5月12日发生了一件举世震惊的大事,中国汶川发生了八级大地震,韦羽丰从电视上看到灾区惨不忍睹的景象时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热泪,之后他每天都关注着灾区的情况。有一天他在看中国中央电视台第四套节目时有一个画面令他激动不已,当时记者正在采访一批为灾区捐款捐物的军队老干部,其中竟然出现了外公,老人家看上去虽然清瘦,要人搀扶,但面对镜头说话时却精神饱满,只听他铿锵有力地说:“作为一名老兵,年轻时在国破家亡的危急关头,我舍身忘死地冲锋陷阵,如今老了,虽然疾病缠身,可是为了身陷水深火热之中的灾区人民我一定也要挺身而出,尽一份微薄之力。”
韦羽丰听完顿时血脉喷张,久久无法平静,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我要奔赴前线去做志愿者。主意打定他便向校方提出想提前结束学业,因为自己的祖国遭受了地震灾难,他要回去帮助受难的同胞。一方面两年的学期即将结束;另一方面校方被他的精神所感动就同意了。
就在韦羽丰准备启程回国前,有一件事让他很意外,那位神秘人物召见了他,首先对他的举动表达了敬意,接着表示不久后自己将向中国灾区捐赠钱物。最后严肃地提醒韦羽丰这次见面不能向外界透露,两年来韦羽丰一直在猜测这位神秘人物是谁,没想到在临走之前终于见到了其尊容,他的作品曾经令自己无比着迷,这次见面使韦羽丰非常兴奋,他在表示了感谢之后郑重承诺一定会像校长那样守口如瓶。
回国后,韦羽丰本想先去看外公,但灾区每天发生的催人泪下感动至深的故事让他牵肠挂肚,思前想后他觉得上次在电视上看外公的身体似乎还可以,去看望他就暂且缓一缓,先去做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吧。于是他匆匆忙忙地赶赴灾区,在那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期间遇到了许许多多热情高涨志同道合的志愿者,有个人也有团体。有一次在搬运一批救济物资时在人群中韦羽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不顾年事已高带领着他的团队挥汗忙碌着,韦羽丰不禁轻呼:“本善法师。”没错,这个人就是平安寺方丈本善法师。
近在咫尺的本善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停了下来,打量着韦羽丰。韦羽丰知道他已经记不起自己了,果然,本善疑惑地问他:“施主,是你在叫贫僧吗?”
韦羽丰回答:“是的。”
“施主认识贫僧?”
“我不久前在平安寺遇到过您,当时和您还说过话,没想到今天相见您认不出我了,更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地方重逢。”
本善感叹:“贫僧老眼昏花,的确想不起施主是谁了,不过相逢何必曾相识,只要有缘无论在哪里都会相遇,况且在这个需要你我伸出援手的满目苍夷之地重逢不更有意义吗?”
“法师言之有理。”韦羽丰点头道,忽地他灵机一动,又说,“我想向法师打听一个人。”
“谁?”
“这个人不久前我在电视上见过他,他当时作为军队老干部中的一员参与了为灾区捐款捐物的活动,不知他最近可好?”
本善听完打了个激灵,双眼倏地黯然了下来,颤声地问:“你是打听胡永胜胡施主吗?”
韦羽丰见他神情骤变,也没料到他居然会知道自己问得是外公,心里陡然间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兆,便不安地问:“我问得就是他,他怎么了?”
可本善没回答,却反问:“你是韦羽丰?”
韦羽丰胆战心惊地回答:“是的。”
本善忽地双手合十,低沉道:“阿弥陀佛,贫僧终于等到你了,前不久我去看他,他托付给贫僧一封信,说是转交给你,并言之凿凿地表示最近你我将在一个特殊的地方相遇,果不其然被他说中了,贫僧真佩服他非凡的预测能力,唉!只可惜……”
韦羽丰听罢再次不安地问:“他怎么了?”
本善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信和一张折叠好的报纸交给他,并说:“你看了这些一切都会明白的。”然后一转身走开了。
讣告
中共党员、八路军老战士、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离休干部胡永胜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08年5月20日15点32分逝世,享年84岁,遵其遗嘱丧事一切从简,不举行追悼会、不设灵堂。
家属泣告
2008年5月21日
韦羽丰拿起那张折叠好的报纸一眼就看见了这则讣告,显然本善是特意准备好的,韦羽丰尽管早已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当完全证实后整个人刹那间还是支撑不住了,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幸亏旁边有人扶了他一把,并关心地问他怎么回事?他推说有些累了,于是众人劝他去休息一会儿。
韦羽丰离开人群躲在一个静角处任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外公就这样走完了八十四年的人生路,他的后半生可以说是在凄凉中度过的,这怪谁呢?怪他在那场十年浩劫中的一念之差吗?可是在那个年代谁能保证自己不做出荒唐之举?怪自己穿越回去造成外公受伤吗?可是如果不改变历史将会使另一个苦难的家庭永无重生之日。这种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矛盾心理使韦羽丰久久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