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羽丰把自己最近的经历刚讲到一半时,欧阳萍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腿脚都开始发软了。当韦羽丰讲到尾声时她已经老泪纵横了,一旁的申婷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禁潸然泪下。韦羽丰讲完后,欧阳萍已泣不成声,申婷见状只能忍住悲伤,劝慰起她来:“欧阳老师,您有血压高,千万别激动。”
欧阳萍哽咽道:“我能不激动吗?我把邱雨当女儿看待,却没有保护好她,我没有尽到责任啊!”
这时申婷严肃地问韦羽丰:“你能保证你说得都是真的吗?这世界上会有鬼吗?”
韦羽丰正色道:“我虽然是写恐怖小说的,但这件事我以人格担保绝对真实。”
申婷无语了,一脸的痛苦。韦羽丰见状便安慰:“欧阳老师,申院长,你们放心,我一定想办法使她重新活回来。”
欧阳萍摇着头说:“这谈何容易啊,我了解李添翼,他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理想。”
“他到底要实现什么样的理想?”
欧阳萍想了想,说:“我曾经听他说起过他母亲在文革中目睹了一场车祸,精神受到了强烈刺激,之后患上了精神病,从此他们家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中,也就是从那时起李添翼下了决心将来一定要做个精神科医生,治愈全世界的精神病病人,于是他夜以继日地发奋读书。可是没想到他母亲后来自杀了,这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医学院毕业后又去了国外深造,学成后回到了国内,进入现在的单位,开始研究如何彻底治愈精神病,尽管走了不少弯路,但他一直坚持不懈,到了后来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
韦羽丰又问:“您觉得邱雨和李添翼的关系怎么样?”
欧阳萍如实相告:“他们刚结婚时是非常恩爱的,还经常一起回来,邱雨看上去总是一脸的幸福,而且为了让李添翼一心扑在事业上她辞了职照顾他的生活。后来李添翼来的次数少了,而邱雨一个人来得时候虽然脸上还是挂着笑,但我感觉出那是装的。再后来我发现她脸色也不太好,说起李添翼总是遮遮掩掩欲言又止。那时我以为是他们小夫妻闹别扭了,就没放在心上,更没去过问,因为小夫妻间的矛盾别人过问不太好,没想到这一疏忽却酿成了大错。”说到这里她不住地唉声叹气,稍后叹息道,“唉!我真后悔啊!为什么不主动多关心关心她,特别最近两个月她一直没来,而且电话也打不通,我虽然觉得奇怪,但由于我的孙子刚出生需要照顾,而且又念及这里的孩子,因此我也没多想。”
听到欧阳萍自责不已,申婷安慰她:“欧阳老师,您别再责怪自己了,要怪只有怪李添翼太没良心。”
欧阳萍又叹息:“唉!邱雨这孩子太善良了,处处为别人着想,自己有什么心事,受了什么委屈都放在心里。如果她把心事向我倾述就好了,那我就能做做她和李添翼的思想工作,也许还能瞧出些不好的端倪来,这样邱雨也不至于香消玉殒。”
说完她又一次泪眼婆娑,韦羽丰虽然觉得不应该再刺激欧阳萍了,但为了掌握更多情况,不得不又一次发问:“欧阳老师,您和李添翼接触下来,觉得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欧阳萍低下头陷入沉思之中。这时申婷接口道:“刚才我提起过我们福利院在一位爱心人士的帮助下才旧貌换新颜的,这人就是李添翼,当初他来做义工看到这里陈旧不堪,就筹来资金改造了一番。从这点看他当时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谁料欧阳萍听罢竟叫了起来:“他这是有目的的,他为了追求邱雨才这么做的。我以前见他对邱雨一片真情还挺欣慰的,哪知他城府这么深,请私家侦探、做义工、筹资改建福利院,还会演戏,前不久的一天我打电话给李添翼想问问邱雨的情况,他说最近邱雨身体不太好,正在调养,可能是因为有了孙子的缘故,我竟稀里糊涂地往好处想,以为她怀孕了,当时我想到也许他们还没准备对外宣布这个喜讯,那我也不挑明,就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为了下一代你一定要负责把邱雨的身体调养好,当时他“嘿嘿”笑着满口答应,你们看他演技多好啊!”
申婷见欧阳萍脸涨得通红,急忙再次安慰她:“欧阳老师,您冷静一点,当心身体。”
可欧阳萍现在哪顾得了自己的身体,依然气怵怵地说:“我要去问问李添翼为什么对待自己的妻子要如此心狠手辣丧心病狂?”说着起身准备打电话。
韦羽丰连忙按住了她,并说:“欧阳老师,您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一旦打草惊蛇我行动起来就很被动了。”
欧阳萍愣了愣,再想想也对,就不再坚持了,但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往外流。须臾,她叹道:“唉!邱雨这孩子命真苦,一个月大就被送到福利院,父母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送她来的警察一点都不肯透露情况,说这是机密。唉!那个年代什么都是机密。”
韦羽丰问:“那您还记得是哪个派出所吗?”
欧阳萍想了想,说:“解放路派出所。”
“具体时间您还记得吗?”
欧阳萍回忆道:“那天是1975年11月28日。”
“这么说来邱雨的生日应该是10月28日。”
“对,后来为了给她起名字,我特意查了一下,10月28日这天正好下雨,再加上又是秋天,于是就让她姓秋的同音字邱,取单名就叫雨。”
韦羽丰把该记下得都记下了,然后又想了想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发觉该问得都问了。于是起身道:“欧阳老师、申院长,今天给你们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等过几天我一定会给你们带来好消息的。现在我得走了,今天离10月4日没几天了,我得抓紧时间。”
欧阳萍颤声地充满期许地说:“小韦,那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让邱雨活回来,她上半辈子太苦了。”
说完又是热泪盈眶,韦羽丰坚定地握住了她的双手,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想快点离开,因为他不忍再看到欧阳萍流泪。
此时欧阳萍欲起身相送,但几次都没站起来。申婷赶忙伸手相搀,起身后的欧阳萍走得非常缓慢,她怕赶不上韦羽丰,张口喊道:“小韦……”可也许是过于激动,下面的话一时说不出来了。
韦羽丰站住回头,看到欧阳萍执着得要送自己,眼角忽然湿润了,他立马上前再次握住欧阳萍的手,说:“欧阳老师,我不会辜负您的希望。”
欧阳萍不停地点头,韦羽丰倏地发现她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十岁。
回家的路上,韦羽丰给于是打了个电话,把刚才了解的情况对他说了一遍,然后说:“于警官,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没等韦羽丰说下去,于是已经接口了:“放心吧,我会去解放路派出所了解邱雨父母的情况。”
“于警官,知我者你也,谢谢你。”韦羽丰感慨道。
于是开起了玩笑:“谢什么,了解情况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我最乐意做了。”
回到夜鹰新村,天色已经大暗。韦羽丰打开房门,蓦地发现屋里亮着灯,他警惕地喝道:“谁在里面?”
没有回音,他随手抓起放在房门口健身用的哑铃,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看见一个人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便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