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韦羽丰一声惨叫,头部感到了剧痛,他本能地用双手捂住了头,人也瘫软在地,迷迷糊糊中他发觉有一股热乎乎粘稠稠的液体顺着头顶流了下来,流进了眼睛里,顿时四周红色一片,接着流进了嘴巴,味道腥腥的、咸咸的。他明白了自己的头被尹凯打破了,他实在不敢相信平时老实厚道的尹凯会下如此狠手。
尹凯也被自己的举动震住了,虽然自己以退为进的计谋得逞了,虽然让欺负女儿的色狼吃到了苦头,但毕竟从没有对别人下过如此重手,所以刹那间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外面正下着大雨,韦羽丰的惨叫声没有惊醒左邻右舍,倒是把本已酣睡的尹小莉惊醒了。她睡眼惺忪地看着满头满脸都是血的韦羽丰以及呆若木鸡的父亲, 一时有点不明就里。但韦羽丰是她认为最好的大哥哥,不能不关心一下,于是她飞快地冲到韦羽丰面前,蹲下身以她的方式关心道:“羽丰哥哥,你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啊?”
韦羽丰哪有功夫搭理她,见韦羽丰不吱声,尹小莉又拉住尹凯,恳切地对他说:“爸爸,羽丰哥哥流了这么多血,你快救他呀。”
尹凯顿时回过神了,不过此时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女儿,不能让她继续看到这血腥的场面,于是赶紧拉住她往外走,并说:“小莉,我们回家去。”
“不,羽丰哥哥流血了,我们不能不管他。”尹小莉挣扎着回答。
可尹凯哪管这些,使劲地把尹小莉拽出门。过道上尹小莉双手紧紧地拉住楼梯栏杆,不管不顾地反复大叫着:“羽丰哥哥流血了!你为什么不救他……”
大喊大叫声终于吵醒了不少邻居,本来他们对尹小莉的叫声已习以为常了,可现在叫喊的内容引起了他们的重视。
流血了,还不相救,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于是有些人开门出来看个究竟,发现尹凯的表情非常紧张不自然。
你找女儿回家本光明正大,干嘛看上去像做了坏事一样?这引起了人们的怀疑,有人问尹凯:“韦羽丰怎么了?”
尹凯哆哆嗦嗦地回答:“没……没什么。”
而尹小莉却直言相告:“羽丰哥哥流了好多好多血,他疼死了。”
众人大吃一惊,赶忙冲进韦羽丰家。
……
伤口在隐隐作痛,脑袋在“嗡嗡”作响,全身都酸痛无力,真想好好睡上一觉,可思绪却非常活跃,一幕幕情景在重现。韦羽丰就在这种状态下在医院观察室的病床上躺了一天。
今天凌晨要不是邻居打电话叫来120急救车,他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反正现在头上的伤口缝了四针,还被怀疑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说必须留院观察。至于全身酸痛无力,医生解释是因为打架时用力太猛造成的,不会有大碍。
韦羽丰不想把受伤的事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担心。他也没有通知柳红,一方面这几天她有采访任务;另一方面不知该如何向她说明,因为他现在已经有嘴说不清了,邻居报警后,警察来了解情况,尹凯就把他所看见的一幕和盘托出,而韦羽丰却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很清楚一旦警察相信了尹凯的话,自己就会被扣上一顶猥亵弱智女的帽子,这可是罪加一等啊!好在警察没有妄下定论,表示还要调查取证。
不过一码归一码,警察要求尹凯必须为韦羽丰的伤势负责,先陪他去看医生,可尹凯囊中羞涩,无力承担医药费,只好向邻居借钱救急,这令尹凯很是郁闷,本来那一万多块打了欠条的钱还没着落呢,如今又欠了邻居的债,那不是使他捉襟见肘的经济雪上加霜了吗?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了,因此尹凯在医院里一直阴沉着脸,时而唉声叹气,时而骂骂咧咧,使得韦羽丰无法好好休息,他不禁怒道:“你让我安静一点,要发泄到外面去。”
尹凯毫不客气地回敬:“你要安静?没门,我就准备和你耗上了。”
韦羽丰也不客气地回答:“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伤人,算男人吗?”
尹凯气急败坏地反问:“你是男人,你就可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欺负我女儿?”
韦羽丰气得真想起身再与他打一架,可他哪爬得起来,浑身上下都没劲,只有干生气的份。
护士听见他们的争吵声,连忙跑过来,看见尹凯脸红脖子粗的,便指责他:“这里是病房,不是吵架的地方,请你出去,不要影响病人休息。”
尹凯顿时语塞,转身走了出去,但忽然又转了回来,恶狠狠地冲着韦羽丰发起了毒誓:“你等着瞧,我要让你坐一辈子牢。”
晚饭后,韦羽丰感到舒服了一些,困意也渐渐袭来,不久便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人在替自己掖被子,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水灵滋润、眉清目秀、白齿朱唇,加上玲珑可爱的鼻子,让人百看不厌。此时正关切地看着自己,韦羽丰不由一怔,立刻清醒了,惊讶地问:“小红,你怎么来了?”
柳红淡淡一笑,轻轻地反问:“我不能来吗?”
韦羽丰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医院里。”
“不要忘了我是你女朋友,我们有心灵感应。”柳红娇声地回答。
虽然觉得这话不可信,最大可能是她去了夜鹰新村后知道的,但一股暖流还是溢满韦羽丰的心头,不过,他马上黯然地说:“既然你来了,说明什么事都知道了,我现在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柳红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十分坚定地说:“快别说了,我知道你什么事情都没做,只是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
韦羽丰不由地吃了一惊,心想她是怎么知道的?接着便疑惑地看着柳红的眼睛,虽然她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但能感到其中的真诚,他心头又是一阵热乎乎的,这是被人相信的感动。
这时柳红又说话了:“既然受伤了,就好好休息。”
韦羽丰苦笑:“你瞧,我这样子除了好好休息,还能做什么?”
柳红意味深长地回答:“虽然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但你还可以聆听,还可以做决定,没准伤好了以后,还会去帮助别人。”
韦羽丰心头一颤,感觉她的话似乎有所指,难道她知道蓝天囚鸟的事了?可是想想又不可能,这件事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那么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韦羽丰心里迅速地在寻找答案,可毫无收获。只能自我安慰,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接下来两人聊了一会儿其他话题,忽然柳红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然后走了出去。韦羽丰见状很是不爽,心说:有啥秘密不能让我听见的?不一会工夫柳红接完电话回来了,韦羽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谁的电话?”
柳红犹豫着,韦羽丰心里更加不快了,嘟囔道:“不说算了,每个人都有秘密。”
柳红听了这话知道他胡思乱想了,便下了决心对他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是我的那个心理医生朋友打来的,他说下星期三有空,可以帮你做心理治疗,但我谢绝了他,因为我觉得你没必要去了。”
韦羽丰顿时释然了,心想:就这件事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早说不就没事了。于是笑道:“你终于想通了,我没有心理障碍。”
柳红听完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反而冷冷地说:“你的确没有心理障碍,但却被鬼迷心窍了。”
韦羽丰顿时惊愕万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柳红继续说道,“你遇到鬼了,她让你做了一个真实的梦,她有求于你。”
良久韦羽丰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是你女朋友,我们有心灵感应。”
“别胡扯了,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红见韦羽丰真的急了,有点于心不忍,便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知道了对你有好处,我可以帮你分析原因,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吗?就是因为你写恐怖小说出了名,让人家误以为你无所不能,可以改变任何人。其实你没那么大本事,所以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过好在你做到了,但你却觉得有愧于她,你的心还在蠢蠢欲动,如果她再来找你,没准就会答应她。现在我来教你,你必须铁石心肠,必须斩钉截铁地拒绝她,不要让她以为还有回旋余地……”
柳红越说越激动,刚开始语调还缓缓的,到后来已经有些连珠炮似的了,而且在韦羽丰听来声音好像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他惶惶不安地看着她。
柳红注意到了韦羽丰的眼神,便恢复了冷静,再开口时声音也恢复了原样:“你别害怕,我一点都没有恶意,我是为你好,也为我们将来着想,因此我再次劝你以后别写恐怖小说了,等这件事风平浪静后,我们就能平静地生活了,这有多好啊!如果……”
韦羽丰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别说了,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柳红见状觉得很过意不去,便低吟道:“对不起,这件事我本来今天不想说的,想等你出院后再慢慢沟通。但刚才你不高兴了,所以一时冲动就说了,而且给你造成了不快,实在对不起。”
韦羽丰无力地挥挥手:“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累了,想睡了。”
柳红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站了起来,怅然若失地走了。
韦羽丰静静地躺着,但心里一点都不平静,巨大的谜团困扰着他,他知道今晚将是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