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夜晚并不热闹,夏侯韬坐在书房中处理军务,黎庭宴站在一旁,没有得令也无法离开。
他看着面色严峻的夏侯韬,思考着要如何提起宁睦遥。这样想着,思绪又飘远了。
今夜月色极好,他抬头去看,不知那月中广寒宫是不是也像那西施殿一样,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下午他在琼宫门口站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才离开,眼前晃荡的一直是宁睦遥的身影。
曾经的他,经常在宁睦遥的身上看见黎惜悦的影子,可今天他才明白,她们是不一样的。当握住那双手的时候,他才察觉到,她和姐姐是不同的。姐姐的手给了他力量,而她的手却让他想呵护。那个坐在他身前的人有些瘦弱,让他忍不住想要拥紧她黎庭宴想再握一次那双手,把那双被寒冷冻得僵白的十指捂热。他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他替她戴过珠花,那时滑过柔软青丝时触感依旧停在指尖,丝丝发麻。
也许是怜惜吧,各种情绪夹杂着如月下潮水似的漫卷上来,再也退不下去。
另一边的夏侯韬叠着眉头,对起义军的**工作他并不对满意,为了加快速度,他不得不决定派黎庭宴出征。
“庭宴,庭宴?”夏侯韬叫了几声,都不见黎庭宴回应,抬头去看,只见他心不在焉,一直望着西窗之外。
“庭宴!”
他又叫了一声,黎庭宴这才回过了神,跪下道:“王爷恕罪。”
夏侯韬似乎并不在意对方之前的走神,大致把军情说明后,道:“粮草齐备,三日后出兵。”
说完了正事,夏侯韬舒了一口气,起义军虽声势不小,也多是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平民组成,由黎庭宴领精兵前去,定能克敌,这样想着他也放松了不少。
他靠着椅背,突然道:“我听说你最近督工很勤快,几乎是**都去了,还常常发呆。西窗之外……是西施殿的方向吧。”
黎庭宴不知夏侯韬为何会提起此时,惶惶不安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从前也问过你几回,你都说还没有娶妻纳妾的意思,洛贵妃也为你担心,想找个合适的人照顾你,又怕不合你的意。”夏侯韬的目光也移向了西窗,“你若真看中了西施殿上人,无论是谁,随你挑选。”
黎庭宴闻言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夏侯韬,历来进了西施殿的女子就再无离开之日,她们不是教坊女子,她们无籍可赎,只能老死在西施殿内。
“哦?这么看来果然是确有其人了。说说看,是谁?”
黎庭宴摇摇头,苦笑道:“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若无意,我又怎能强求。”
夏侯韬看向黎庭宴,见他的表情也不像说谎,不免笑了:“竟有人看不上少年成名的黎庭宴,倒也是奇了。”
既然已经提到了西施殿,也就让黎庭宴寻到了替宁睦遥询问的机会:“王爷,琼宫公主托庭宴询问王爷,想替弟弟请一个师傅,不晓得王爷能不能应允。”
“琼宫公主?”这个称呼让夏侯韬疑惑了,半响后才想了起来,“可是惠国的公主?”
“是。”
“我会考虑。”夏侯韬站起身走到窗边,皎洁月光落入他细长的双眼,如同点燃了冰冷的火焰。
听黎庭宴提及,他才记起那**在马下面对他时,明明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
他不由扬起唇角笑了起来,他倒是忘记了,他们之间有过一个三年之约。他曾经很想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而如今,那些好奇心又被挑了起来,在他的胸膛中叫嚣着翻滚着想要宣泄而出。
夏侯韬能回忆起那双眼睛,直视着自己的带着薄薄水雾的丹凤眼,就像那月光一样,潋滟柔媚,几圈涟漪。他亦晓得,隐藏在潋滟底下的是汹涌波涛,她在等着风起浪涌的一刻。就算无风,只要他投下石子,就一定有滚滚潮水席卷而来。
他想,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