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中传出一阵陈旧的腐败气味,夹杂着令人一抖的寒意,肉眼可见的浮尘从门内涌出。这说明门内的空气与石城里的空气形成了对流,门内不是单独的空间,必然连接着哪里。
等过一阵,气流充分对流后,我们慢慢靠近石门,向里张望着。酒精膏的照明能见度低得可怜,石门里面不远处是清一色的石质地面,不过规格就比别处高许多了,是整块整块的方石铺成的,极其平整,慢慢延伸向里面,再远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驴蛋儿,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个必须我来!”高丽棒子做个深呼吸,动动胳膊腿,一手平举着枪,一手拿着酒精膏便走了进去。结果刚进去十几米远近,便慌慌的跑了回来,酒精膏都扔在远处了,腿哆嗦着。
“你TM看见什么玩意儿了?说话!”“人,有个人!”“放屁,哪来的人?几百年了,什么人不死透了?”“真有个人!”
琳拉住我:“驴蛋儿,看看吧。”我点点头,拽过高丽棒子:“跟着我。”说罢,端了步枪,慢慢走进门内。琳在后面犹豫一下,紧走几步跟上了我,手中握紧了沙漠之鹰。
地上燃着的酒精膏发散着幽蓝的暗光,不停摇曳着,我们前面模糊的黑暗也仿佛跟着一起晃动,让我有了种整个世界都在晃动着的错觉,不觉有点发晕,忙闭上了眼立定,用力甩甩头,才清醒些,这才睁了眼继续向前摸去。
走过几步,将酒精膏捡起来,慢慢向前伸过去照了照,赫然,便有一双穿着靴子的人腿立在面前。我当时便将整个身体定在那里不动了,保持着僵立的姿势,浑身的白毛汗刷的就涌了出来,脑中如被零下两百度的寒冰封住,浑身冷得完全硬了。高丽棒子紧贴着我,将枪探了出去,哆嗦了几下,扣扳机都扣不动。
“砰!”这是琳的沙漠之鹰的动静。跟枪声一同响起的,是极低沉的“扑”的闷响,那双腿动都没动。
“不是活的。”我开始深呼吸,反复做了几次,心跳便平稳了。向前走走,仔细照照,这个东西原来不是个人,只是个人形的壳子,但在昏暗的光线下,就极其逼真了,尤其身上的服饰都画得传神。这个人形壳双手交叉按住肩膀压住胸口,眼睛被画得夸张的大。
绕过人形壳,便看到了个醒目的石台,形制与之前我们遇到蟹潮的那里一样。再沿着四下走过一圈,四面依然是石壁,全部人工用整块巨型方石码得严丝合缝的,只是正对着门方向的石壁上,裂开道缝子,约一人多宽,里面呼呼的向外流着冰寒刺骨的气流。
我招呼大家都进来,暂时是没什么危险情况。Emma进来借着酒精灯的光亮,便看清了这个人形壳,惊呼一声:“这是装木乃伊的棺材啊!”
木乃伊?我听得一愣。印加人,也会弄木乃伊?问过Emma,得知印加人果然会做木乃伊。高丽棒子用枪杆子敲着木乃伊棺材,自语着:“这里能不能就是印加王?啧啧,太阳神的儿子啊。浑身都能挂满了宝贝。”“高丽棒子!”“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动它地。”
我们正讨论着,酒精膏扑的一下灭了,四下陷入一片黑暗。“大家都原地立定不要动,别碰周围的东西。”我提醒着所有人,耳中却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谁?”“不是我。”“我也没动。”“都没动,哪来的动静?”
“咔,咔!”“咯崩!”清晰的声音响一次,便刺激着大家脑膜一次。
“驴蛋儿,好,好像,是从这棺材里出来的动静!”“滚蛋,你意思是说这木乃伊活了?”“咱跑吧!”“不!万一真是这里弄出来的动静,更不能跑了!”我招呼一声:“高丽棒子,你包里的绳子呢?”“这呢!”高丽棒子拽出绳子,我们便将棺材缠了个结实。
“让你大爷再闹鬼!”我恨恨的说,“这下老子看你怎么出来。憋着吧!”“咯,咯!”棺材里一下一下响着,我便觉着发毛,忙将绳头系个死扣子,远远的离开它。
“驴蛋儿,说老实话,这木乃伊要是就这么蹦出来,估计枪是打不死他了。”高丽棒子跑出去老远,身影隐在暗处模糊着看不清楚。
“呀!”小桔子惊叫一声,慌慌的指着我身后,我便再次顿在原地,哆嗦起来:“桔子啊,你看见什么了?”“那个棺材里有水流出来了!”“呵!”我出了口气,拍拍胸口,转身看看。果真,一小滩水正在我身后的石板上慢慢浸开,像开了朵黑色的诡异之花。
“这里好像,是个冰封的空间。”张铁蹲在地下,将手指在石板上轻轻刮过,手上便沾了一层水珠。我将酒精膏贴在地面仔细看看,果然,整个地表结着层薄薄的冰晶,只是先前我们进来的时候,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不用说,四下的石壁也是如此了。
现在这个空间里的寒冷气流与外面的常温气流已经充分对流过,所以,冰也开始融化了。棺材里流出黑色的不明液体,说明里面之前是个被冰封住的东西。那不时响起的奇怪声音,其实只是棺中的冰碎裂了。我不由得转头望向了后面石壁上那呼呼流出刺骨寒冷的气流的裂缝,心中一阵害怕,那里,必是个极恶之地。
到底,什么东西要用冰封住,还要困进这个棺材里?
“探探这石台下面,到底有没有古怪吧。”我没时间多犹豫,还有两盒酒精膏药,此时正燃着一盒,不能浪费。
大家合着力将石台一角的巨石推移开一小点,没有想像中的光线透出,也没有气体流动的痕迹。又换了个角,搬动巨石,一样是没什么发现。将四个角的巨石都挪了挪,终于确认,这个石台,下面没什么特别之处,完全是巨石堆砌而成,真就是个石台。
“驴蛋儿。”琳指指石台后面墙壁上的巨大裂缝,我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大家千万别动这棺材,现在决定谁先去这缝子里探探。”“去那缝子里?驴蛋儿你开玩笑呢吧,不说里面有什么东西,就那个冷法,谁能抗住?进去就变成冰棍了吧?”“那要么你在这里呆着,这里安全。要么穿过鼠潮,然后就能出去了。”
张铁说抽签吧,现在我们也没几个人了,也就五男俩女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就算了,不惹麻烦就万幸。五个大人,摸五个扣子,其中有个扣子是红色的,谁摸中了,便去探路。
一路走到如今这个份上了,大家早都麻木了,也都不太在乎谁去探路,说抽签,只是走个过场,也就是抓紧时间决定下来去探路的人而已。这次,琳摸到了红扣子。没二话,琳将扣子塞在嘴里嚼着,手中抓紧沙漠之鹰便朝那缝子走去。
呼!一阵急风涌出,将琳吹得退了几步,身子一抖。“真TM冷啊。”琳想了想,“驴蛋儿,要不然剩下的酒精膏都给我用着。”我点点头,便将正燃着的一盒酒精膏和一个整盒都递给她。琳一张口,扑的吹熄了酒精膏,尽数的收在包里,将沙漠之鹰给我:“咱俩换换枪。”“别走太深,心里算着时间,五分钟后向回走。”
提着步枪,琳深吸口气,猛力将口中的扣子翻嚼一阵,咽了口口水,这才略弯弯身,顶着风向,迈进漆黑一团的缝隙之中。
于是,整个场面便静了下来,大家都不再说话,死死盯着那道漆黑的巨大如恶兽之口的裂缝,任里面涌出的寒流直刺着身体的每个毛孔。
这刻,时间与空间皆是静止着的,至少我们当下的情况是这样的。唯一让我们感觉到自我还存在的,只是呼呼的气流声。这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们,相对于强大的自然之力,人类是多么渺小,随时便会涅灭。我们现在做的事,便是以渺小的力量,正面冲击着自然之力。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过了约定的时间好久了,我瞅瞅高丽棒子,又看看大家,终于耐不住,抄起边上不知道谁的步枪便奔着裂缝走去。刚接近裂缝,迎面便涌来阵急风,正正的刮在脸上,我整个人跟着猛的一个激棱打个寒战,如掉进冰窟般。
深吸了口气,眯着眼睛顶住气流,狠狠心,大步便踏进裂缝之中,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隐约还有身后高丽棒子的叫喊,但此时我不再理会他。
走进裂缝才几步,我便完全瞎了,睁眼闭眼都一样,这裂缝里比外面石室里还暗上几分,四下除了漆黑,还是漆黑。探手四下摸摸,一样的沾着冰晶的石壁,凹凸不平的向里延伸着,只是越向里,感觉越宽阔着,走了几分钟后,横架着步枪,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障碍。
“琳姐!”我呼喊着,声音在缝隙之中回荡着,却不见她回应。这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琳姐,你在哪?”边摸索着前进,边喊着琳,走了一阵,便觉脚下的路平坦起来,四下摸着也突然的空旷了。这么说,我应该是走出缝隙,进入另一个地方了。
环境温度实在太低,我浑身一阵发抖,牙根打着颤。气流的速度仍是很快,耳边风声一阵一阵的响着,只是我在黑暗之中实在看不清周围的状况,两眼一抹黑。没办法,不敢在空旷处瞎走,便摸索着石壁勉强向前行进着。刚走出几步,脚下一绊,跟着身子一软件,便向前扑倒在地,身下便压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