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是一片狼藉,能翻到的地方不能翻到的地方乱得像鬼子进过的村子。想着也不打算在这里呆了,就懒得去收拾,我四下仔细寻着有没有可能被暗地装了监视器之类的设备,好在找了半天,似乎没有。然后,还是去了我房间,探手去被毁了挡板的暖气片里侧底下,摸着摸着,心底一阵踏实:那镏金铜片子还在。看来来人是没料到我居然把它贴暖气片子一块了,夏天就这点好,暖气片子是视觉盲区。
铜片子上有个锥子大小的孔,自然就有。之前就是为了方便将它做个饰物挂着,我还特意找过一个开网店的小兄弟,蹭了他条合金链子。那链子扔在抽屉中,刚才隐约见还在,便寻来将它吊在脖子间,贴肉挂着。智梦老和尚说这东西是我的祸根。这老和尚确实有些蹊跷,处处透着怪异,似乎知道些什么。我有几份怀疑,他是个入梦的,这个假设唯一可以解释他为什么神奇般的连续出现在我的梦中。而且,我隐隐预感,此人似乎是局中极其重要的一环,或一处,或局眼,反正是极重要。就是说,我必然还会在梦中见到他。既然这样,不妨提前设想一下将会发生的事,想出几个应对方案,也不至于事到临头乱中出错。
假设他是入了我的梦,如果我的梦是个整个的大的空间,那么,那个庙是不是就可以判断为在此大空间之内的他的主观控梦小空间了。我看到的一切,包括柱子和柱子上的字,也是他的主观意识。那为什么他只让我看清一个”引”字?这个”引”字又有些什么玄机?
这样想起来,似乎事件中的水,远远比我想像中的要深。好比我想像湖一样深的水,结果才一探触,就发现居然是海。我开始恐惧起来。先前不是没怕过,只是突然的就十分的恐惧,这程度强了若干倍。我都感觉到凉气从脚底开始向上涌了,一摸额头,汗都出来了,手指全是湿的。
镏金铜片子取在手了,当下的情况,家里也实在没什么值得我可留恋的。我一想,自己之前这二十几年,实在是可怜,活得像个白痴一样,连为什么活都不知道,只是被动的跟着时间空间向前走,如一切死循环的东西一样的在原地跑圈。当然死过一回的我现在也没悟出所谓生命的真谛,只是好多顿悟让我清醒,以前自己倒真像是做了个二十多年的长梦,现在不醒也该醒了。以前根深蒂固的那些美好的向上的积极的人生观价值观,完全颠覆。
那些毕竟只是镜中看花,水中望月,看起来无比美好,实际是虚无飘渺,捉摸不到。现在要正视起当下的境况,还是想法子让自己过了这个要多高有多高的坎儿吧。
对方要对付我,而且不止一个人,就会有一系列的行动。有行动就有痕迹,就算处理得再隐秘,也不可能完全抹去。现在我跑出来了,必然那个神秘的小楼里不会再有人呆了,换了我就会马上走掉。走的时候清理掉痕迹,这是最最基本的。这个根据对方的智商,不用多想,从小楼入手,略掉。这个老和尚是不是他们一秋的,当下还是不好判断,暂时先划归为第三方,就称做C方好了。我自然是A方,对手是B方。现在需要办的事是找出他们,救出我三彪子叔,X方。
X方是我爹那辈的,有些我不清楚的事,他应该比我清楚,只是没来得及跟我说,应该是这样的。通过B方找到X方,就可以知道事情的部分隐秘。C方当然会出现在梦中,只是据前两次的梦境看来,C方就算知道些什么,也会故弄些玄虚,不跟我说。其中必有原因,这个就是后话了,不是当下首要解决的问题。这样看来,B方是整个链条的关键环。摸清了B方,有可能解开连环。
琳,老四,老五,老六,老头子,狗。五个人,一条狗。不,一定还有另一个人的信息没得到,之前在东来顺出来,车里是四个人。那个司机,其实只是个司机?这个可能性不大。那么,老头子,女人,这两个去掉。老四老五老六,是三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谁?
人从潜意识里对未知的负面东西有极端的放大错觉,我当时就觉得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可能挺厉害的,危险系数也相对于其他人高。所以,此人在团伙之中角色相应也会重些,所以出面引我吃饭的,有一半可能是这个人了。当然不排除这个未知人物就在另两个人中,只是可能性小得多。
现在来回顾整个事件,如果C说的是对的,镏金铜片子就是祸根,则先是X传给A东西,之后应该是B方得知,做局,A入局,C插手。B对C的出现,通过得知A的梦,已经掌握。B方得知A手中有东西,是通过什么渠道?X本人不可能告诉B方,B方应该是通过第三方得到的消息。这个第三方,应该是跟X或者A有过接触且知道镏金铜片子。这样的人,关于X方的我不清楚,关于我自己A方这块,倒是可以想想。
”靠,老子知道了。”我低声骂一句,快速出了门。
小军子。我玩了三年多的小哥们,网店店主。听人说开网店挣钱,坐在家里天天可以数钱也不累,就动了心思,学人自己弄个小店卖些容易出手的小东西,每月也能划拉个三千两千,只是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那阵子我还笑他说已经不错了,十家开店,有一家能挣钱的,就是上辈子烧过十米长的高香了。这小子正跷着脚叼着烟喝着功能饮料,挂在网上边卖货边泡着小姑娘,我过去一个大嘴巴子就贴他脸上。
”你TM疯了?犯个毛疯病?”他被打得愣了,扑愣一下跳起来,冲着我喊。我把镏金铜片子露出来,瞪着他。他瞅瞅我,”咋?是,我承认给你这链子不是白金的,那你TM才给我几个子儿?怪我?”
这孙子,跟我玩线路大转移?我”咝~”的吸口气,眉头紧起来,又扬起手。”停!齐驴蛋子你要敢再打我我不客气了哈!”我一听他叫我驴蛋子,更是气得紧了,四下看看,就顺手抄起了个马扎子。”得,哥哥,你有事说事好不好?你那脾气我知道,不是随便发性子的人,做销售的嘛。但是我确实不明白哪得罪你了啊。你就算要弄死我,也让我死个明白好不好?”
我见他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便放下了胳膊,马扎子却还握在手里,指着他的鼻子:”军子,我给你看过的这个东西,你TM都跟谁说了。””这破铜片子啊?”他表情凝固了一阵,”哦草,是个娘们,但我就提过一句啊。””你TM差点就害死我了!什么样个女的?””我哪知道,网上聊的,这娘们主动找的我。这是个稀罕事啊。聊着聊着问我有啥朋友没,我就说了几个人,有你一个。我说这娘们怎么对你这么上心呢,问好多你的事。我还想着多说说你的事,搞不好跟她关系能再近点,运气来了,不就能一块出去了?”
”我TM弄死你我!”我扬扬手,吓得他一缩脖子。”继续说。””我说你有钱。她说咋个有钱法,我说你有个金片子,小孩子握拳那么大,当吊坠挂着,有没有钱?她就来了兴趣,说什么样的,我就形容一下。再多说,这娘们就不怎么搭理我了。那之后这娘们就没了,像没出现过一样。””你TM不是说就提过一句吗?””哥,这金片子出事了?你让人劫了啊?””我金你妈,这是个镏金的,你懂个蛋。我告诉你,这东西,以后不能跟任何人再说了,不然怕你小命都要交待了。”我的语气是极凶的,听得他姿势都僵了,忙点点头,嘴巴却一直没合上,仍呆呆张着。看样子,是惊到了。
我扔了马扎子,拍拍他。这事要怪,他的责任也不大,那女人不消说,就是琳。像军子这种人,扔在琳面前,就扔一百个,也没多大用。小军子见我的样子,小心的问:”哥,没事吧?””嗯,现在没事了,只要你不再提这东西。军子,以后我不找你了,你也别找我,我得出门一段日子,有些事要办。””老大你杀人了啊?你要跑哪去?””你大爷的。”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是个小屁孩儿的时候,也就他现在这种思想境界,所以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我走了。”抓着从他冰箱顺的一瓶汽水儿,我扔下他。身后传来军子的声音:”哥,我借你的钱,咋还?”我一听,这小子还没完全被环境同化掉,起码知道还我钱。”不要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