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祖在齐家的六间房中,分出两间给我们休息。一夜无事,天光大亮。
我们早起后,陈光祖岁长,老人家没那么多觉睡,他连早餐都做好了。我们围坐在院中,却不见陈定国陈定军哥俩,便问他,陈光祖说哥俩一夜未归。
”一晚上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定国昨晚一定是赚钱太多了,收得太晚,自己寻了住处了,中午时分应该能回来。定军不回来倒是时常的事,船上若有活计了,是要连夜加班的。”我见他说得淡定,也放下心来,商量着一会起身去后山。
草草吃毕早饭,陈光祖打量下我们,见都是长裤,点点头:”山上比不得沿海地区,虫兽都有,也有吸食血液的。我找几副胶皮带子,你们勒住裤管,再找几件长袖的衣服。”
等我们都装备妥当,浑身上下能看到皮肉的只有脖子以上,这才跟着陈光祖,顺着小路,进了密林。
山脚有条一人宽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偶见游鱼,水流平稳。陈光祖叮嘱我们跟紧他,顺着河边走,便头前带着路。此时日头已经有三竿高,林中虽有密树遮阴,但通风极差,闷热潮湿,衣服都贴在身上湿哒哒的粘着,极不舒服,尤其是小桔子,已经吵闹好多遍要脱衣服了,琳则耐心哄着她。偏陈光祖走得不急不徐的,大家随着燥气,都张开了嘴,觉得一阵眩晕,似要中暑。
”陈叔,这水能喝吗?”高丽棒子吐着舌头问。陈光祖不答他,扯过路边一种细长深绿的树叶子,塞进嘴里嚼着。满天星见了,也学他扯过一把,塞进嘴里,边点点头。我见状,忙也扯一把塞进嘴里,满嘴清凉,脑中像吹进股凉风般,别提多舒服了。忙招呼大家都扯过叶子嚼一嚼。
高丽棒子这傻X,将那满满一枝子的叶子全扯了个光,身上的口袋塞得鼓鼓的,琳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傻X,满山就这一棵树?””呃,嘿嘿,这不是,方便大家吗。你们谁要?我这有的是。””滚你大爷的。”
山上果然有走兽不时出现身影,都是速度奇快的,都来不及看清样子便又消失在林中。虫子应该也有,但必然是进化出了伪真的保护色,走了半天我都没发现一只。
一些常见的热带水果树也在眼界中不时出现,高丽棒子这一路便嘴上不停,换着样的吃。”你TM亏着了?吃这么多不怕拉稀?””这不是白吃的吗?这个破岛卖个东西都是死贵死贵的。””高丽棒子你真是太有出息了。”我表示对他实在无语。
又前进了一段路,高丽棒子便捂着肚子,说不行了,这阵子肚子里一阵一阵的绞着劲,好像确实水果吃多了。大家就别提恨他恨到什么程度了,无奈,原地等待,让他快点找地方解决。
他这泡稀屎足足拉了有二十多分钟才跑回来,脸色都拉得变了白,我们也不搭理他,抬脚就出发,他忙小跑着跟上来,贴近满天星,耳语几句。
满天星听毕,皱了皱眉,也跟丁晓红耳语几句,又转向我,耳语过来:”高丽棒子说有情况,似乎有人跟着我们,带着家伙,是长枪。几个人倒没看清。”这时琳也被丁晓红告之了,大家脚步却未停,但心下却都多了防备。
满天星快步走到陈光祖身边,低声问:”陈叔,还有多远啊。””快了,这河上边的拐弯处,往林中有条小路,顺着小路走个把钟头,便到了风水之地。”
这风水之地,只有华人才有这么些个说法,其实就是个坟场。
”陈叔,在小路那里歇歇吧,大家都累了。””你们些个年轻人,腿脚都不如我这把岁数的?唉。好吧。”陈光祖叹口气,同意了。
果然,向上走过一段,河道一拐,河边这条小路就向林中分出另外一条来。大家坐在路边休息着,满天星跟我打个眼色。我走过去,他便悄悄说,你和琳顺着小路先去找找陈献民的墓,最好加个速度,越快越好。我便贴近琳,悄悄跟她说几句,她点点头,站了起来。
”陈叔,我要去方便一下,你们大家在这里等我一会,对不住了啊,女人家,总是有许多麻烦。”陈光祖点点头表示理解,摆摆手,琳便沿着小路走远。
我见状,面上无什么表情,待过了约摸三分钟,也借口说不放心琳一个女人自己走,跟满天星要了把狗腿子弯刀扛着,小跑着跟过去。
陈光祖说沿着这条小路走个把钟头,是指在我们之前的速度的基础之上来说的。琳走的速度近乎小跑,我是跑得呼哧呼哧的喘,才撵上她的。这样也就半小时,果然如陈光祖所言,面前现出大片的坟包,大大小小的墓碑杂七杂八的立着。琳向一边递个眼色给我,先自去另一边找着,我便和她分头查看墓碑。
陈献民的墓的位置处在一处陡坡顶,正朝着东方,墓碑是一整块巨大的玄武岩。时间紧迫,毕竟我们身后跟着带长枪的人呢,琳也顾不得人死为大,从后腰上拽下折叠军锹便动了手。
到底陈献民是齐家的恩人,我先恭恭正正的鞠了个躬,便也朝手心吐了下口水,搓搓手,将狗腿子弯刀往泥地一戳,掏出折叠锹下了手。
中国的墓葬选址是极有说法的,就像陈献民的墓,便是处气穴,地理位置偏高,又是个陡坡上,空气循环不息,所以泥土也不像岛上地势低的位置那般潮,自然对墓葬的保护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但是我们挖起来就费力了,坟包倒还凑合,再费力无非就是土质太干,但还能挖动。坟包底下封墓坑的封土,足有五米见方,是实打实的夯出来的,一锹下去,也就三五公分厚。
我们两个人,手都磨得起了泡,这才挖开封土一角,露出了漆黑的棺角。
”这真TM不是人干的活。琳姐你说那些挖坟盗宝的,是不是都是超人,挖这样的坟就像小孩子拿树棍子和稀泥似的轻松。””别废话,干正事。刀呢?拿来。”
我将刀从泥中拨出,递给她,她便打量下棺角,猛一挥手:”嘭!”
”琳姐,你要毁棺?疯了?陈光祖来了要跟你拼命的!””这话,且等他能走到这里来再说吧。我的预感不太好,必须尽快拿到东西。”我便记起尾随着我们的人来,心中咯噔一下,也不再说什么了。陈献民,对不住了,齐家现在是关键时候,待过了这道坎儿,我给你立新坟。
琳劈了足有十几刀,才将棺木劈裂条缝子,伸了刀进去一别,没别动,喊我帮忙。我便跟她一起用力压着刀,才将棺木一侧的板子弄断,一股刺鼻的腐臭扑面而来。
我们两人后退几步,待棺中气味跑得差不多了,这才走上前,眼前出现一双脚骨。看来这个地方确实比较干燥,骨头这么多年了还在。琳去一边砍下个分杈的长树枝,简单修理下,便成了个钩子,伸进棺中探着,将要探到最里头,琳的手上有了触感,有个东西。
”有了。有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竹筒。”慢慢试着将东西钩住,一点一点移出来,是个小陶罐子。罐口烧了泥封,琳用刀背轻轻一敲,泥封便碎裂开来,里面是个油亮的竹筒。
我看得面上一喜,过去将竹筒子拿在手中:”到手了,琳姐。””快撤,越快越好,这里不能再呆了。””这就走?”我看看陈献民的坟,这不等于是把他从坟里挖出来,抛尸了吗?”琳姐,咱们把陈献民埋好再走吧。””你傻了?手里拿的是什么?现在什么情况?不要命了?”
我一听,便暗暗骂自己一句,这是怎么了?真傻了?顶多一会陈光祖和满天星他们来,必会将坟重新埋好的。我在这发什么善心?
自己这个心智啊,何时才能成长成期望中的那样。唉。
沿着原路往回走一段,却未见到人影。按理说我们在这里挖了有一会时间了,现在早该跟满天星会合,但走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影,这是发生什么状况了。
琳加快了脚步,我紧紧跟住她。到了先前休息的小河边,仍是不见人。
琳四下查看了下地上的脚印,皱了皱眉:”驴蛋儿,多了三个人的脚印,都穿着军靴。””为什么是三个人的?都是军靴的,不能是一个人的?””大小不一样。”我点点头,”之前高丽棒子说他们带着枪,这里也不像有搏斗过的痕迹,看来陈光祖和满天星他们是被带走了。现在怎么办?”
琳略一思索,便说:”你说我们有什么地方能让他们盯上,还一路跟来?””你是说,这个竹筒子啊?””我觉得应该是。””但是,他们又是从哪知道陈家保管了这个竹筒子呢?””那就是跟陈献民或齐家有什么关联的人了。””有没有可能是华叔呢,毕竟我们在岛上拿了张铁的钱,华叔却没什么大的反应,这个挺反常的。””也有点可能吧,但可能性不太大。跟住我们,目的性这么强,八成就是冲着这个竹筒子来的。冲着这个竹筒子来的,必然跟齐家或陈献民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