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桔子喊冷。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脸蛋子一紧一紧的,是挺冷。满天星说:”不冷就怪了。这里现在是零下二十度左右。””零下是一定的,这温度,像冬天。那零下二十度左右,你是怎么知道的。”
满天星指着一个集装箱侧面的温度显示仪:”这个现在是显示的零下二十度。我想着,集装箱的温度应该不能与环境温度相差多少。”
又一次觉得自己是猪脑了。跟眼前的几个人比较着,我到底是个什么地位的人。自从自己有了变故之后,不止一次的让自己多长长精神,结果自己现在还是这样的智商。
挫败感让我没了说话的兴趣,我便在那里搓手取暖。
琳哄着小桔子,说让她再坚持坚持,最多到半夜时分,这艘船的三个大舱都能装满,到时候所有大舱口都合严了,就有办法取暖了。
我听得心中鄙视无比。所有大舱口都合上,咱们几个都得变冰棍儿。正这样想着,将要开口笑话她找找心理平衡,琳就说:”到时候咱打开个集装箱,把温度调高,都躲进去。”
我当时那心啊。要是能抡得动狗腿子砍刀,我就自裁了。
自信心轮番受挫,我面色灰暗,好在这里光线几乎等于没有,几人也没发现我的窘态。
终于熬到午夜时分,甲板下的三个大舱都装满了货,整个货舱就静了下来,冷风在舱里不停的流动着,将我们几个还穿着夏装的人冻得喷嚏连连。
满天星用刀别开封着集装箱扳手的锁,大家看看,这是一集装箱热带水果。二话不说,我扒开一个装香蕉的箱子,拽出一串来,扒了皮就往嘴里塞。
”呸,呸!”又苦又涩。这TM哪是香蕉?琳看得笑弯了腰:”啊哈哈,驴蛋儿,怎么就饿成那德行了?””怎么不饿?你们谁不饿?”满天星找了个菠萝,帮我砍掉头尾,草草的削了皮:”先啃这个凑合着吧。香蕉刚摘下来是生的,必须经过催熟。要是等熟了再摘,不能运输的,路上会烂掉。”
酸甜的菠萝啃过几口,口干舌燥的感觉才好些。大家也各自挑了水果先吃着果腹,这时甲板上吊勾机的声音又响了,依稀还有几声响动能分辨出是码头的塔吊发出的。
”开始往甲板上吊装集装箱了。看来,天亮这船就能出海了。大家抓紧时间,再睡一觉吧。”满天星说完,在集装箱里倒腾出一大片地方,铺了一层箱子,最后将防雨布盖上,自顾先躺下了,琳这才过去调整集装箱的温度,然后招呼大家进去。
将门带好,四下漆黑一片。我听着大家的呼吸声,在那里寻思起做梦的事。
控梦的手段,在丁晓红那里略见识过,无非都是人为满足各种造梦的条件,先让人做梦。那这个”引”字,是不是就是引导的意思?想着老头子化身成老神仙,不停的在丁晓红的梦中出现,那他当初控制我的时候,必然就是化身为智梦老和尚了?
老和尚知道个”引”字,应该就是已经掌握了这个”引”字的诀窍了。当时在天源大酒店的时候,到底还是心急了些,若是能再沉稳些,抓他个现形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惜,让人溜了。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掌握控梦术?越想越觉得自己距离目标,差距远得可怕。这阵子纷乱的心思不停涌现,偏偏肚子跟着咕噜一响,一阵尿意涌上脑子。
一定是不能在这里解决的了。悄悄爬起来,摸到满天星的帆布包口,将那狗腿子弯刀抽了出来,推开集装箱的门。
”驴蛋儿,干嘛呢。””撒尿!”我没好气的说,出了集装箱,将门掩上,四下走走,想想也不能在这一层解决。四下还有不少吃的呢,万一染了尿的腥臊,多恶心。想毕,爬上了中舱,寻个角落,开闸放水。
冷。太冷了,腿根子冰凉。忙提上裤子,将要下舱,头顶却一阵悉索声。
有情况!我忙退到集装箱堆一侧,藏了身子,握紧了狗腿弯刀,静静的听。
中舱的顶上小盖子被拉开了,一点亮光摇曳着出现。我看过去,是一只拿着打火机的手。接着,下来一个人。我偷偷张望一眼,高丽棒子。
高丽棒子哆嗦着手脚,挪到一个集装箱前,伸了手,用力去扳封箱的扳手。我见他表情都扭曲了,扳手纹丝不动。”妈的,上面的箱子一个弄不开,这一层的也这样。想饿死老子?”
他又换个箱子,依然没什么效果,打不开。我心中暗笑,你当你是满天星那变态?这样试过几个箱子,高丽棒子便放弃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样子,确实是饿够呛。他掏出烟,点着了,狠狠吸一口,吐了烟圈,开始用打火机去烧锁梗。烧了一会,自己手烫得把打火机扔了,那锁梗除了被烧黑一块,没多大变化。
”这TM鬼能打开?”他恨恨的踹一脚箱子。”老子偏就不信,还能饿死在这?”说罢,他捡起打火机,移步去到下底舱的小盖子。
坏了,这孙子要下去了,发现情况怎么办?那几个人再弄出点动静来,不是让他知道了?这船还没出港呢,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顿时下了狠心,等他下去,干脆就直接动手用刀砸倒他,再喊人出来,搞定。
高丽棒子爬下去的时候,盖子没盖,我便顺着盖口张望,他转过小半个舱,就看到了扬得四下的水果箱子。
”真是天不绝老子!这是不是船上装箱的人弄开自己尝鲜的?”独自念叨着,边过去蹲在一个不知道装什么的箱子边,我耳中就响起了啃食声,那声音一听便是十年没吃着东西了。
趁此机会,悄悄摸下舱去,扬了扬刀,刚要朝他身后移动,嘴被一捂,身子一轻,我被拽到一边的角落。借着高丽棒子打火机映来的微光,我略微认出这是满天星。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也没个动静。
满天星将食指立到嘴边,示意我禁声,又指指手腕上的表,摆摆手。我一看,明白了,是说没到下手的时候。我便点点头,又将身子往后隐了隐。
高丽棒子一口气吃得打了嗝,这才摸摸肚子,站起来四下打量,然后就发现了这个没上锁的集装箱。出于普通人都有的心理,他将手搭在扳手上,就要动手扳开,集装箱里却传来一阵吱吱唧唧声。
”遭了耗子了都。”他自语着,便放开了手:”船上的耗子指不定是哪国来的,再带点什么病,传染了老子,就亏大了。不能在这里呆着。”说罢抬脚便走。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捧起一个装水果的箱子,顺着舱内舷梯爬了上去,盖上盖子。
过了约摸五分钟,再没有什么动静了,满天星拍拍我:”走吧,睡觉。””星哥,你真是神人啊,怎么就出来了,不是睡觉呢吗?””上面有人踹集装箱。”他说了一句。”那如果是我踹的呢?””你不冷?尤其撒了尿,冻那一阵,也不怕把你冻成人妖了?还有闲心去踹集装箱玩?”我点点头,不由得佩服:”星哥的心思好细啊。””想活而已,必须这样。”
我想着,原来一切超越常人的东西,都是逼出来的。满天星就是在生死线上徘徊造就出来的人。看来不经历几次大起大落,要我从心境上有所改观,效果是不能太大了。也许,跟着这帮人,恰恰可以有常人难以想像的经历呢,也是好事。
进了集装箱,我问:”谁闹的耗子动静?怎么想到的?””不是闹的。””是,不是闹的。刚才你们谁学了耗子叫。”丁晓红不答我,伸手拎起一样东西。这黑灯瞎火的,我只看得个影子,她便拍的打着了打火机。
靠,真是只耗子!只是脑袋被拍得稀烂。
”赶紧扔了,恶不恶心?”我打开门,她笑笑,便一甩手,将死耗子扔了。”红姐,真有耗子?我以为你们谁学的呢。””谁能学耗子叫学这么像。””要说这耗子真够可以哈,在集装箱里呆这么久,也不冻死。””耗子会随着环境温度改变调整自己生命体症去适应。是不是看不起耗子?在这方面它比你高级一百倍。”琳又在教训我。
得。我每天都白痴得像猪一样。唉。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被长长的船笛声吵醒的。满天星说:”大家活动活动吧,船开了。六小时后,离岸距离够远了,出舱抓人。”
我们依次从集装箱中出来后,耳边便响起了隆隆的轮机转动声,船头的分水声也沿着船舷传进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