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殁在化妆间里换衣服,安娜只能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等他。从这里可以望见大厅里的所有人,被邀请的贵客们已经纷纷入场,白瑾带着苏鹤在人群中熟稔的打交道,谈笑晏晏,好不热闹。
就在安娜出神地望着苏鹤那张与苏殁有几分相似却完全不同的面容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唤回了她的神志。
安娜第一时间站好,迎接她的主人。
明明是个才十七岁大的少年,穿上为他量身定制的贴身白西装,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竟让人移不开视线。五官的完美自不必多说,苏殁稍长的刘海被发型师往上撩起,露出他那一双淡漠的眼,在一楼水晶吊灯的光线照射下呈现着勾人的深褐色。
若是以往的苏殁,定会对眼睛发直的安娜露出似引诱似讥讽的笑容,今天他却没有。
苏殁几步走过安娜的身侧,站在走廊的边缘看着下面的人,放在栏杆上的指一点一点的收紧,攥紧的力度令他的指尖发青,他却浑然不觉似的,死死地盯着楼下来来去去的人们,唇抿成一条线。
安娜的眼微微睁大了些。
苏殁的额上正缓慢地流下一颗豆大的汗珠。
安娜大概明白了什么,“要不要去……”
“闭嘴。”苏殁没等安娜说完,出声打断了她,语气不再是淡然的,而是如跌入冰窖的强硬冰冷,“楚芯果……你闭嘴。”
“楚芯果”……这一句“楚芯果”,想必又不是呼唤她的。苏殁说“楚芯果”时,眼里是他也没注意到的依恋,连说话的语气都轻了一分,像是一个犯了瘾的瘾君子渴望毒品解救的依恋。
安娜注意到了。
楼下刚招呼完一位珠宝大亨的白瑾微微抬头,就对上了苏殁直直看过来的视线。她侧脸微笑,像一个温柔大方的母亲,对自己宠爱的儿子那样笑。
苏殁狠狠地咬了下唇一口,手从栏杆上离开,反而握成了拳头,以指甲刺着手心柔软的肉。
“走吧。”苏殁的声线里带着他自己都不自知的颤抖。
安娜几次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苏殁从楼梯上下来时,就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了,一时间涌上来十几个男女围在楼梯口眼巴巴地看着苏殁。
“这就是苏少吧,我在您生日会上有幸见过您一面……”
“苏少果然和令尊一样,年少有为。”
……
苏殁停在了楼梯间。
他的手紧紧地攥紧楼梯的扶手,才不至于让自己跪倒在楼梯上。楼梯口的人们他一个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在他眼里尽是扭曲的,像是要将人吞噬的恶兽。他们说的话全成了“嗡嗡”一片一齐涌来,将他大脑搅得生疼。
若非化妆师为他化的妆替他形成保护色,楼梯口下等待的人早就该看出苏殁苍白的脸色了。
“哥哥!”一声清丽的嗓音让那些你一言我一语的人闭了嘴,苏鹤从人群之中挤上前,跟着走到苏殁的跟前,正在兴奋中的她还未注意到苏殁的异常,“妈咪让你过去,要给你介绍伊尔莎。伊尔莎说她很喜欢我,能为我要到昂莱多纳的签名!”
不管怎么说,苏鹤富有辨识度的嗓音还是让苏殁恢复了一两分神志,他虚弱地点了点头,咬着牙扬起一抹笑来。
安娜很佩服苏殁,在人群恐惧症的状态下他也能做到无懈可击。
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