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影到达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还是一片嘈杂,老师还未到,他选择了安静的返回,没有人去注意。
“怎么去了这么久?”见笛影返回,林冰霞立即问到。陈奇中所在的办公室虽然离教室不近,但也不远,只隔有一条并不太长的走廊,加上一个直角的拐弯,应该是可以来得及在上课前返回的。
“还不是因为陈奇中又唠叨了几句!”笛影撒了一个谎,很好的把遇到关睦的事掩埋下去。这些事他不想让林冰霞知道,就像林冰霞不想让笛影知道某些事一样。
“嘻嘻……我早就知道了,他上次也对我唠叨过几句!”林冰霞信以为真,她绝对不会怀疑,一直就是如此,无论什么话,只要是从那张口中吐出的,她便会无理由的相信。不知是笛影的谎言太过逼真,还是因为她对他太过信任。
不多时,老师走进教室,一节课正式开始。
教室里有人睡觉,也有人听课,也有人白天睡够了,现在在无聊的发呆。每个人身前都有一摞很高的书,很好的把他们的面孔遮挡,只要是不太刻意,老师不会发现。
认真的人一直在认真,懒散的一直在无所事事,都和以往一样。
唯有一个例外。
靠窗边坐着的那个男孩儿没有按照往常的习惯,没去做自己本该做的事。他竟是难得的发起呆。
在他的脑海中始终在回想着先前返回教室时的那一件事,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本以为可以很快把它忘记,可它却始终如同梦魇般缠绕在脑海中。不知为何,心中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仿佛是在对将要发生的事而担忧。
因为未知才惶恐,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事情怎么发展,或好或坏,来临前的那一段时间最为折磨人。
整节课都在发呆中度过,还未回过神,一节课已然过去。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慌?将要发生些什么?为何自己的精神会如此恍惚?
紧接着,下课铃声打响,笛影却浑然不知,潜意识中以为还在上课,眼睛定定看着讲台前,手指僵硬的握着笔,殊不知时间的悄然流逝。
“阿影?阿影?”林冰霞一整节课都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直至这时见他还在发呆,才有所察觉。
“嗯?怎么了?……哦,下课了呀。”笛影放下笔,揉了揉眼睛,心神逐渐收了回来,嘈杂的声响入耳,他才终于察觉到时间的悄然流逝。“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知道,你刚才好奇怪呀。”林冰霞说到。眼睛一眨一眨的,却一直留驻在笛影身上,似想要寻找出什么。
“我奇怪?我看你才奇怪。快看看你的黑眼圈,你最近怎么老是失眠?”笛影笑着说到,打了一个岔,成功的把林冰霞的注意力引开,免得真的让她看出什么。
“哪有!?”林冰霞别过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像是要回避一些东西。回想起来,似乎曾经也有过几次类似的询问,但是总会被笛影随随便便几句话给绕开。是她太傻吗?还是她太信任他?
#
时间流逝的速度总是那么的快,让人无法抓住想要停留的那一刻,转眼三节晚自习已接近尾声,笛影脑中的恐慌也更加浓郁了。
铃声打响,老师宣布下课,所有人都在往教室外走去,可却唯独把笛影叫到办公室中去了。显然,笛影上课的走神没有瞒过老师的视线。除了那些纨绔子弟之外,老师对其他人还是认真负责的,见笛影这般状态,老师当然免不了要对他进行一次“思想教育”,俗称“洗脑”。
到了这个时间,大半的人都已经离开的教学楼,连办公室里的老师也不剩下一个,老师带着笛影回到办公室,整片空间只剩他们二人。
开门见山,老师直接问笛影为什么上课走神。
告诉他真实情况吗?说出心中的想法吗?笛影断然不会这样做,还是把它埋在心里吧!或许有这种心情的不只有笛影一人,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愿意表现出来。
可该说什么呢?从一开始的不善言语,到后来的学会欺骗林冰霞,他应该已经能够编造出一个很好的理由了才会。可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撒谎的人,可为什么在她的面前,他能像刚才那样不假思索的说出那些话呢?是不想让她担心,还是不想让她伤心?
沉默!笛影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愿意说吗?”老师看了一眼笛影,把缘由猜出一个大概。“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因为林冰霞吧!”
依旧是沉默,笛影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也无从反驳。
“有一些东西,我不说你也懂,继续下去只会对你有害呀!”老师说到。“你们以为在这个社会上,这种东西真的能够长时间存在吗?”
还是沉默,笛影有着自己的坚持,无论怎样都不会动摇。
“你们四个真有意思。”老师说到。以他的眼力早已看清楚了一些是是非非,笛影也清楚这一点,可他为什么说是四个?笛影敏感的抓住关键词。难道在漫长的时间中,自己始终忽略了谁的存在吗?
是老师口误,还是真的有第四个人?
“多说无益,有些事情还是要靠你自己,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笛影向老师行了一个礼便匆匆离去,好好想想吗?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徒添忧愁罢了,笛影宁愿没有忧愁的走完这段路,也不愿装着忧愁永远走下去。当然如果可以选择,他想要没有忧愁的永远走下去。
……
#
教室。
几乎所有人都走了,可林冰霞还留在这里,她要等他,因为她说过,如果他走了,就等着他,一直等下去,现在怎么可以食言呢?
某一日的午后,吃饭时,她明明确确的说过一句话,怎么可以食言呢?
所以要等着他回来。
此刻留在教室里的人不止有林冰霞一个,最有一排的某个位置上还有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还没有走,过去的那个人可是连在教室都不肯来的呀,岂料会有赖在教室不肯走的一天。那近乎灼热的目光停留在前方瘦弱的背影上,怎么可以这样的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关睦站起,慢慢靠近眼前的身影。
林冰霞的座位靠在墙边,旁边就是笛影的座位。笛影不在,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里。而关睦走过来后,直接坐在笛影的座位上,像是要把空缺的座位填满。
“干什么?”林冰霞显得有些慌乱,手臂横着,像是在挡什么东西,关睦这才注意到方才她像是在鼓捣什么东西,是那样的全神贯注,连自己靠近都没有发现。
“我想对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你先答应了,我再说。”
“那怎么行?要是你说的很过分怎么办?”
她没有同意!这算是拒绝吗?她不是应该很“傻”吗?笛影每次对她说什么事之前,她总会傻乎乎的一口答应。原来那是笛影一人独享的吗?原来只有笛影一个拥有这种权利吗?她只在他一个人面前傻,还是说只对他一个人无条件的相信?或许她是有着聪明伶俐的一面。
关睦顿时有些愤懑,或者说是妒忌,是不甘,潜意识的,他脑中像是冒出一团火,全身血液都在加速流动,心中一阵冲动,关睦一把抓住林冰霞的手腕。
“你干什么?快放手!”林冰霞又惊又怒,不断挣动,想要脱离这只手,可不知是她的力气太小,还是他的力气太大,竟是无法挣动半分。或许是他不愿放手,所以才特别用劲,他害怕一旦放手就再也没有机会握住。
“放手!”林冰霞用另一只手抓住关睦的手背,指甲穿过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流出,在眼中显得那样殷红。
她竟是那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挣脱自己吗?苦涩的笑容覆盖脸庞,关睦的手无力的松开了。
关睦挡在林冰霞面前,不想让她离开。可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不想再看到关睦。“让开!”
“让我说一句话。”一句话久久的憋在关睦的心口,原本大胆的他,在她面前却不知为何变得怯懦,明明很久之前就想要说出,可在她面前却一次又一次的退缩了,这一刻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离开那个人好吗?”
时间停顿了一下,林冰霞停止了挣动,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言语。明明没有看见,可在那声音中,她仿佛瞥见他曾经久久的凝望。
“我不懂你再说什么。”一句话要在这一刻说出口变得万分艰难,这八个字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
林冰霞的心中早已被填满,已没有半点缝隙,再也不可能有其他人走进来,也不可能走出来任何人,出口已经被封死。接下来能做的只有匆忙的离开教室,她真的无法在呆下去了,无法面对那一双流露着失望的眼睛。
教室中只剩下关睦,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单,凄清,落寞。
夜晚漆黑,灯光淡薄。他一身黑色的装束仿佛不适合留在灯光下,反而更适合窗外的黑色。
……
林冰霞刚出教室,便遇到了刚从办公室回来的笛影,他的脸色同样慌乱,不知老师对他又说了些什么。她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说,只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她害怕继续待在这里会无地自容。不由分说,林冰霞抓住笛影的手慌张的往楼下走去。
走吧!
逃吧!
怎么都好,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林冰霞害怕见到关睦的那种眼神,说不清楚为什么,就好像曾见到过这种眼神,知道它的恐怖。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冰霞就是莫名其妙的有了这种感觉。
可是她想要跑,但“天”并不想帮她。
两人在教学区的出口处停住了,不知何时已飘起了一场小雨,把两人拦住。
记忆又飘回风暴雨降临的夜晚,看着这雨,两人的心突然变得平静了些许。
“我去拿伞。”笛影说到。看着这雨,他的瞳孔变得深邃。
“不要去!”林冰霞说。教室就在不远处,可是关睦还在教室中,她不想让笛影见到关睦。
事到如今,有些事她要是还不明白,那就真的是天底下最蠢最笨的人了。笛影没告诉给她的事,她已能够猜测到了。
不过没有言明,这些事还是不要说得太明白为好,心底有数就可以了。
林冰霞一把将笛影拉入雨中,两双手不曾松开半分,微冷的雨水落在两人身上,他们都没有躲避,任它落下好了。两人逐渐向远处走去,路灯下的两道影子紧紧连在一起,宛如一体。雨虽冷,但他们的心却是热的,是温暖的,相互温暖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