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影抬头一观,方觉天色已晚,又看了看还靠着墙站立的林冰霞。言:“我去做饭。”
剩下的三人皆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慢慢向房门处走去,经过林冰霞的身旁,低声丢下一句话:“走吧!”
他是准备和林冰霞一起去的,可是她那受伤的小腿可不能让她陪同。
不远处的关睦内心冷笑,暗道:对!就是这样!接下来该林冰霞婉言拒绝了,然后笛影一定会心存芥蒂,误会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刻画下去吧。
可是关睦失算了。
林冰霞居然笑着点头,竟是强忍着小腿的疼痛跟着笛影走动。
关睦悄悄的咬牙切齿,看着林冰霞的小腿,又看了看她的笑容。你是白痴吗?伤得这么重,怎么可以答应呢?
关睦的心被猛击了一下。他就站在门边,两人若是想要离开就必须经过他的眼前,看着他们的靠近,关睦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在他们正要离开的时候,关睦抬起手拦在两人身前。
“等等,做饭,笛影你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她没必要跟着。”
一句话引得两人皆侧目。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跟着也好学学呗,说不定还能帮一帮忙。”林冰霞笑着说。她明白关睦的行为是因为自己的伤,林冰霞用眼神告诉关睦,自己没关系。
关睦却不肯,他坚持要让林冰霞留下,还亮出了威胁的爪牙。“不行,你不能去,不然我就……”
林冰霞和笛影心中皆是一颤。林冰霞心念,万不可让关睦说出自己有伤的事,不想让笛影担心,随即装作轻松的模样。“不然还能怎样呀?你真是,我不去总行了吧!?”
方才林冰霞和关睦交换眼神的时候,笛影没有看见,但现在却不合时宜的正巧看到了,还看到了关睦的挑衅目光。这番言论在他心中变成了另一种滋味,这两个人有着不能告诉于我的秘密,再加上白天一大段时间的空白足够发生许多变故了。
“那好吧!我一个人去。”笛影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冰霞,却发现她神色不对,似在躲避自己。那么自己的猜测就是真的了,到底会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东西呢?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遭遇太多的不幸了,笛影遇到任何不确定的事时,首先就会开始往坏的方向想象,就像此时。
接下来的时间,四人皆在微妙的气氛中度过。
所思所想各不相同。
笛影还记得,自己刚离开门边时,就听到关睦让林冰霞坐下的声音,声音大得有些刻意,像是在专门说给自己听。
林冰霞心中一团乱麻,也没有在意关睦的声音,说了一声“好”,随后便坐下了。
也许是因为一直在寂静中生活的缘故,任何细微的声音对于笛影来说都非常响亮,所以他听到了那一声“好”。
“好……”笛影默念了这个字。嘴角上翘,有些苦涩。
……
很快,饭好了,四人分别坐在上午所坐的座位上。笛影和林冰霞还是坐在相邻的座位上,可是一句对话也没有,不过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没有任何一句交流的言语。
就这么度过了这段时间,然后便匆匆爬上床睡觉去了。
除却笛影一人没有睡下。
也许对于四个人来说,今晚都无法入眠。
笛影独自来到阳台上。就像过去那段没有与林冰霞相遇的日子一样,都是一个人,都是孤单落寞的一个人。
淡薄的衣服与寒冷相抗,也许与此时任何一个处在夜下的人相比都相形见绌。
抬头无月,唯余寒穹。
四肢是该颤抖吗?可身体更像是要融入夜的黑暗中去。
笛影看了看四处的摆设,比之从前,已经充实太多了,可是内心却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空洞感,怅然若失。
夜半无语时,内心深处可是有一人儿偏偏起舞?又是否于无声中抚掌轻笑?
思索正酣时,心定神安,一切的困惑苦恼都被抛之脑后。
内心宁静不以,万事万物也无法侵入心田。
风呼啸,雾翻涌。
天地间只剩下黑了。
或许还有那个融入黑之中的人。
没有开灯,四处都很模糊,但仅靠这模糊就足够了。
足够让一个人看清另一个人了。
陈早琳也没有睡下,她也准备掀开被子来阳台上静一静,却不料正好看见了笛影。
她没有犹豫的走了过去,去到他的身旁。
难得的两人独处呀。
“还没睡吗?”陈早琳轻语,唤回笛影的心绪。
“你不是也一样吗?”笛影说。声音仿佛是从无尽黑暗深渊中传出来的,夹着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可不一样啊!我是睡到一半又醒了,而你是一直没睡。”陈早琳说,风吹散了她的发丝,一根根都四处乱舞,她用指尖将面前的几缕撩到耳后。“一直待在这里干什么,不冷吗?”
“冷!如果我说不冷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这寒冷的空气侵袭的地方,没有任何人不觉刺骨。
“你好像很喜欢这股寒冷。”陈早琳说。
“你猜错了,我并不喜欢它,只是习惯于它而已。”笛影说。他抬了抬手臂,仿佛要更好的接受寒冷。
“那你害怕这股寒冷吗?”陈早琳问,学着笛影的模样,也抬臂接受寒冷。
“怕!”笛影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但是所想表达的并不只有这一个字。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里?”陈早琳放下手臂,转头看向笛影。
笛影也放下手臂,不过视线却在远处。“那你为什么要从温暖之处来这里呢?”
“我先问的,应该你先回答。”陈早琳微笑着,巧妙的避开笛影的问题。
“我在寒冷之中,是因为我一开始就待在寒冷之中。”笛影答。
“没想过离开寒冷吗?”陈早琳又问。
每个问题,每个回答都暗指某些东西,唯有这两个人明白。
“我曾经想过要离开,也曾挣扎过,但最后依旧被寒冷包裹。”笛影说。眼睛突然望向某个方向,那是小时候生活过的叔叔家。
“现在依然无法逃离寒冷吗?”陈早琳问。
“我在等,等待天亮的那一刻,也许天亮之后会有一缕阳光降临。”笛影若有所思。“曾经就降临过几缕阳光。”
“可惜的是,现在是冬天,也许明天到来了,来临的不是阳光而是飞雪,天地间将会更加寒冷。”陈早琳说。
“但是夏天也一定会到来的,不是吗?”笛影反问,神色中浮现一丝坚毅。“现在该你回答了。”
陈早琳迟疑了一会儿,并不着急回答,笛影也没有催促。
“或许是因为我看错了,当初还以为这是个温暖的地方,踏入之后就舍不得离开了。若是整片空间都充满温暖,那并不值得珍惜,反而是寒冷中隐藏着一个温暖的角落时,那才值得人流连忘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