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年。
黑暗伴着寒冷!却残存着一缕可笑的希望,他就是这样生活着的。
也许是他可笑的行为成功逗笑了上天,上天决定再跟他开一个玩笑。
于是在某一天,他的期待成真了。
她的母亲居然真的来寻找他了。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可笑的喜悦。
母亲有一头长发,染成了鲜红的颜色,而且还烫卷了,散披在背上。脸上抹着一层薄薄的脂粉,嘴上也涂着红色的口红,甚至指甲也涂上了红色的指甲油,一身衣物也是红色。
非常年轻!也非常漂亮,就算没有化妆也一定很漂亮。
她穿着的高跟鞋一次又一次与地面碰撞,一次又一次的发出声响,每一次都在笛影的心口敲响,每一次响起这种声音,他就知道了母亲离自己近了一分,那可笑的希望无比旺盛,似火焰一般,将所有的痛苦经历燃烧殆尽。
母亲的身体在自己的眼中不断放大,从叔叔口中一再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之后,自己的手脚就不受控制的开始移动,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向着她所在的地方移动。
她的样子像是哭过了,是因为自己吗?笛影傻傻的想着,脚动的更快了。一看到笛影含着泪水靠近,她错愕了一刻,随即反应过来,终于破涕而笑,也快速走了几步,两人慢慢靠近,直到她一把将他抱起。
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单纯的开心!前所未有的,第一次的这么开心,尽管在哭,但是心里很开心,终于来接我了。像是要一次把所有委屈都倾泻出来。
母亲也很开心!她再笑,只不过笑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叔叔家度过最后一个夜晚后,母亲带着笛影离开了。
终于离开这个地方了!终于不用再受毒打了!
笛影心中的喜悦难以控制,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喜悦。他每天都抓着母亲的手才能睡着,梦中一直在叫着母亲的名字,睡得很安心,很安稳,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安心、这么安稳。
母亲带它去了那块平地上的房子。就是他们四个人现在还在住着的房子。
母亲在这里租了房间住。
笛影心里有着可笑的满足。
那里还有一个老爷爷,房子是他的,住所虽然大,但是很孤单,所以才会允许有人来租房子。
他很和蔼,笑容常挂在嘴边,很疼笛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笛影。终于,人生在改善!笛影这么想着,除了母亲外,又遇到一个好人了。
老爷爷没有儿女,孤单的生活在这里,将笛影当成了孙子来对待。笛影也很喜欢老爷爷,他总会变着花样逗笛影开心。
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了。
他很快就融入了这所房子中,他甚至认为只要有母亲和老爷爷,一切就都够了。
所以他每次睡觉都睡得很安稳。
可惜好景不长。
最开始的几天三人一直待在房子中,什么也没发生。可在某一天早晨他的失声尖叫划过天际,因为一睁开眼睛就找不到母亲了,心中急坏了,非常无助,小脸上全是泪水。
幸好还有老爷爷在,他听到笛影的声音,迅速赶来,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笛影,一遍又一遍的为他擦拭眼角泪水。
当时的心情几乎崩溃,还以为又要回到在叔叔家的那种生活了。除了无助,还是无助。
好在那一天的晚上,母亲回来了。
笛影自然是高兴的。但是母亲却不是那样,她似乎又哭了,眼角有着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相同的泪痕。而且心情还很差,回来之后,一句话不说,连笛影也不理会,径直回到自己房间中,把门反锁,对什么都不闻不问,无视一切。
笛影几次想去门内看看,想问问母亲发生了什么。但是房门紧锁,打不开一点缝隙,其中似乎连灯也没有开,非常的黑,什么也看不清。母亲即便听到他敲门的声音也不会开门。
笛影有些害怕,在那个小小的年纪,懵懂无知,无论是谁遭遇这样的事都会非常害怕。
房门久久不打开的情况下,他哭了,泪水喷涌,无尽的委屈流露,仿要将在叔叔家中遭遇到的所有悲苦尽数吐出来。
与之相应的,房间内隐隐约约的传出一些细微的动静。很小,不容易听见。
稍微不留心就会将之忽略掉。
似乎是……
哭泣的声音。
似乎还有水滴落地面的碰撞声。
笛影还没来得及听清它,老爷爷就来了,将他抱走,笑着安慰笛影。
那时的笛影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办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老爷爷的胳膊哭泣。
直到哭累了,直到泪水全部流干。
泪水流干后,眼睛就会变得空洞无神。
还有落寞,还有淡淡的绝望。
之后的几天中,母亲对笛影一直不管不顾,将他丢给老爷爷照顾,要不是老爷爷,笛影或许死了也说不定。
母亲离开的次数非常频繁,几乎每天都会离开,但没有人知道她去干什么了,每次回来都会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面,默默地哭泣。
有一次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泪水过早的流下,笛影得以看见。
晶莹的,蕴含无限伤感的泪水。
仿佛悲伤的源泉,只一眼就能品味出无尽的伤痛。
笛影很想知道母亲到底去干什么了,竟然可以让她这般伤心,竟然可以让她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顾。
这间房子中的痛苦和泪水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再多了。笛影终于克制住自己,不再让泪水留下。他认为只要不再哭泣,只要自己乖乖的,母亲总有一天会注意到自己,总有一天会来抱抱自己。
那是他最大的期待,心中燃起了无数希望。
不听话的孩子,是没有人喜欢的,只要乖乖的,母亲一定会回来的。
大人们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那么就相信一次吧!
每天看着母亲离开,又回来,他忍住泪水,每天都默默看着,什么都不说。不过每次母亲每次离开,他都会立即跑到二楼的阳台上,这样就会第一时间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回来了。每当晚上看到远处逐渐靠近的母亲后,他便会走到正门后等待,这样母亲开门就会看到自己了。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母亲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笛影这么相信,并希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