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灵玉又独自跑去找霜雪,到了霜雪的房中,把怀里的小包往桌上一放,霜雪看着满满一小包的银子和手饰,迟疑的看着灵玉。
“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你赎身,不过我是真想帮你。我本想跟姨母说,可是双儿不让,她说那样会害了你。”
霜雪无奈的摇头,“我不是说了不用你管吗?你为何这么多事?”
“我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想帮你。这些是我所有的首饰了,还有平时姨母给我的钱,全在这了。”灵玉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理霜雪。
霜雪心里这会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风尘之中这么久,早已习惯了人情冷暖,所谓的关心,多是虚情假意,如今灵玉的举动,让她心里多少是感动的。
“多谢!”许久后,霜雪还是道了一声谢。
这一声谢倒是让灵玉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傻傻的一笑,“谢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不过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应该就是钱了,我只有这么多了,不知道你还差多少?”
霜雪摇头轻笑,“谢谢你的好意,这些东西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
“不是,我很感谢你,我要离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霜雪无奈的说。
“那要怎么样才可以帮你?”灵玉高兴的问到,霜雪总算不再拒绝她了。
“这事你帮不了我。”
听了霜雪这话,灵玉又泄了气,霜雪看了她的样子,无奈的笑了。
“为什么啊?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呢?”
“这事你真的帮不了我,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那双儿呢?”灵玉突然想到了映无双,兴奋的叫了出来。
“她?或许可以吧!”想起映无双那绝色容颜,霜雪心中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这个女子真愿意帮自己,或许,梦娘会放过她也未可知。
“她一定可以帮你的,对不对?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她!”灵玉说风就是雨,拉着霜雪就走。
两人风风火火的冲到了前院,灵玉突然停了下来,霜雪猝不及防的一下撞上了她的背,大叫一声。
灵玉转过身赔了不是,小声说到:“平时都是无双来梦仙居来找我,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霜雪语塞,这个大小姐,平日里看着温柔恬静,怎么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那我们去后园吧!让人去把她请过来!”
“为什么去后园啊?就去我那吧!”灵玉拉着霜雪又要走,却被霜雪拉住。
“不可,平日里,没有梦娘的允许,我们是不能踏足梦仙居的。”
“怕什么,一切有我呢!”灵玉拍拍胸脯,拉起霜雪朝梦仙居走去。
不多时,映无双也过来了,看到霜雪也在,心里便有数了,灵玉还是把霜雪说动了。
一看到映无双,灵玉就跑了过去,拉住她的手:“双儿,你快想想办法,怎么可以帮霜雪姐。”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映无双眨眨眼睛。
“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就别卖关子了!”灵玉拉着映无双坐到榻上。
映无双看了一眼灵玉,又转头看向霜雪:“这个得看霜雪姐姐愿不愿意配合了。”
霜雪看映无双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不免好奇,开口问道:“要我怎么配合?”
映无双轻蔑的看一眼霜雪,“这便是姐姐求人的态度吗?”
“那你要如何?”霜雪没料到映无双会如此,也有点恼。
眼看着气氛不对,灵玉出口打断:“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映无双和霜雪都不再说话,过了半晌,霜雪终于开口:“若无双能助我脱困,霜雪定当铭记,日后若需要帮助,霜雪万死不辞。”
没想到霜雪会这样,映无双顿时觉得有点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帮你并不是为了要什么回报,你不必如此。”
“好了,我们快来想想该怎么帮霜雪姐吧!”灵玉把映无双和霜雪全都拉到桌边坐下。
映无双看了霜雪一眼,问她:“既然我们要帮,那就要知道事情的经过,还望姐姐莫要隐瞒。”
霜雪点头,开始述说她和张武的事。两人自幼相识,两小无猜,战乱让两人流离失所,相依为命,一起流浪到了京城。后来张武得了一场大病,霜雪为了救他,四处求人,遇到了梦娘,被带回了倚红楼。张武得救了,却再也找不到霜雪了,直到那年百花争艳,张武到扬州办事,偶然看到台上的霜雪,才知道,她已沦落了风尘。于是他找到了她,在得知是因为他,霜雪才沦落,他恨不得杀了自己。于是,他去找梦娘,要为霜雪赎身,可是梦娘要一万两银子做为霜雪的赎身钱。为此还和梦娘大闹一场,从此,倚红楼便谢绝张武的来访,是以,霜雪才会和张武在后园私会。在这倚红楼,也有霜雪的倾慕者,愿为她赎身,但都被她谢绝了,为的就是等张武。虽这些年她也有些私钱,也还是远远不够的。如今张武随燕王去了北平,两人更是两地相思。
映无双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霜雪的话。原来这两位是青梅竹马,好一对痴男怨女,却奈何命运多磨,被生生分隔。
“你说他是谁的待卫?”映无双突然的问话,让霜雪呆滞了一下,随即回道:“燕王。”
燕王!朱棣?映无双没想到霜雪的这个情郎竟然是燕王的侍卫,燕王的侍卫虽然风光,但这一万两,对这个燕王的侍卫来说,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恐怕,梦娘要得不仅仅是这一万两银子吧?”映无双眯眼看着霜雪,霜雪心虚的低下了头。
“那还要什么啊?”灵玉好奇的问霜雪。
霜雪摇了摇头,不愿说出来。
映无双看霜雪的样子,估计是不想让灵玉知道,于是开口:“除了钱还能是什么?好了,这事容我回去想想再决定怎么办吧!”
映无双起身告辞,霜雪也一同告辞,灵玉虽觉得有点不对,但也没深究,看两人出了院子,便回屋了。
映无双走到后花园,停住脚步,霜雪也在她身后住了脚步。映无双等了一会,见霜雪没开口,便问:“你不打算跟我说实话了吗?”
“这事事关重大,我不想拖累你!”
“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拖不拖累的?”
霜雪迟疑了一会,才开口:“有些事,你知道了,会害了你的。”
映无双回头看着霜雪,“反正已经沦落至此,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还能怎样?”反正都已经死过一回了,映无双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霜雪看她如此坚决,犹豫了半天才说出事情的原委。原来曹国公李景隆垂暮霜雪,是她的入幕之宾,本来李景隆有意要为霜雪赎身,却被霜雪谢绝了。梦娘如今不放霜雪,其大半也是因为这个李景隆。
李景隆,映无双在脑中仔细回想这个名字,印象却模糊的得,只隐约记得朱棣靖难逼近南京之时,好象就是这个李景隆最后开城迎敌,才使京都失陷的。大概了解了李景隆的性格特点后,映无双心中作了打算,如今,只有自己赌一把了。对霜雪耳语一番,把心中所想告知。
霜雪听了,连连摇头:“不行,怎能为了我,让你如此牺牲?”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映无双把霜雪问得一噎,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霜雪败下阵来,同意了映无双的方法。
过了两日,到了梦娘给映无双考虑的最后期限,映无双坐在梦娘面前,细细品尝杯中茶。
“我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真是好笑,这女子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竟然敢跟她谈条件,梦娘又看漏了映无双一回。
映无双早在跟梦娘说要她放霜雪之时,就料到梦娘不会同意,心中并不惊讶,微笑着放下手中杯盏。
笑道:“若是您不同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百花争艳,您也休想让我参加。我知道您有您的手段,但我也有我的方法。”
“你这是在威胁我?”梦娘目露寒光。
“不敢,我也没什么可跟您对着干的,唯一有的,也就这条贱命,您要看不惯,大可以要了我这条命!”映无双无害的看着梦娘。
梦娘压下要杀了她的冲动,坐在榻上,扶额想了半晌,终是又妥协了一回:“若你能夺下百花魁首,我便还她自由身,至于国公爷那里,我自会安排,你先下去吧!”
“你都听到了?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要帮她说话?”梦娘坐在榻上,问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青莲。
青莲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回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梦娘蹙眉看着青莲,很是不解,但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她是他的女儿!”过了半晌,青莲口中缓缓飘出这几个字。
“你说什么?她是马存孝的女儿?”青莲点头,梦娘吃了一惊,马凤瑶,马存孝,难怪青莲回来后会对她这么上心,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上面去。
“你确定吗?你又没见过她,只凭长相就能认出来?”梦娘还是不信。
“我确定,你还记得我那日问你要她来楼中带过来的东西吗?”梦娘点点头,青莲继续说到:“我在里面发现一只白玉簪,那是詹如玉的东西,我不会认错的。”
“原来如此!”梦娘知青莲对马存孝的情意,也知道马存孝膝下只有一独女,如今看来,就是马凤瑶无错了。马家全家已被灭门,只剩下马凤瑶这一独女,青莲自是会护她的。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想着心思。
映无双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那抹笑让灵玉在多年后想起,仍觉得闪神。
看到灵玉,映无双换上一副温柔的笑脸,两人携手走到院中凉亭中坐下。
灵玉迫不急待的问映无双结果,映无双笑道:“你放心吧!梦娘已经答应,只要我夺下花魁,她便还霜雪自由。”
“真的?”灵玉高兴的大叫起来。
“看你,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映无双好笑又好气,初见灵玉的那种清丽脱俗的印象已经全然没有了,在她面前,就是个单纯可爱的小丫头,这才是最真实的灵玉吧!
两人又聊了会儿,才各自回房。
次日,灵玉把消息带给霜雪,霜雪特意请映无双到梅阁,当面道谢,两人自此以姐妹相称。
这一日,霜雪请映无双到后园一聚,映无双应邀而至,却发现霜雪身后多了一个男人,于是以手帕遮面。
“姐姐可未曾说过还有人啊!”
“妹妹,你别生气,张郎今日来看我,得知你舍身相救,定要当面谢你,这才让妹妹跑这一趟,姐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张郎啊?映无双在此,见过姐夫了!”映无双施以一礼。
“姑娘不必多礼,张武在此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它日姑娘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定当万死不辞。”张武向前一步,抱拳冲映无双还了一礼。
映无双捂嘴笑了起来:“呵呵……,不愧是两口子,连说的话都一样呢!”
映无双这一句话说得对面两人皆红了脸,霜雪羞得一跺脚,张武尴尬的摸摸头,也不敢回话。映无双更是乐了,这两人,害羞起来,倒很是有趣呢!
见映无双笑得更欢了,霜雪娇嗔到:“你这张嘴啊!”
“好了,不笑你们了,你们两个许久不见,好好聚会儿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罢,也不等两人有什么反应,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