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孤鸿一回到太学馆,苏荷和曾炳胜就围了上来,对他问长问短。易孤鸿知道好友是好意问他,也不隐瞒,红着脸将发生的事和他们一说。那胖子苏荷哈哈大笑说道:“我就说我们的小易一定能成吧,老曾,看看人家,这扬州城最大的美女都被追到手了,还有什么不能的,哈哈。”曾炳胜也笑着看易孤鸿,对他表示祝贺。苏荷又说道:“你看你这状元还没考,就能让金大小姐倾心相对,要是当了官,那还不把天下的姑娘给迷死呀。”易孤鸿此时正色道:“苏兄,小弟今生能得金铃儿小姐一人足矣,绝无它意,我这一生对铃儿小姐必定会一心一意,绝无改变。纵使山无棱,天地合,冬雷滚滚夏雨雪,也不能改变我的心意。”曾炳胜看他说的恳切,知他是重情义之人,感情之事不能乱开玩笑,遂接过话来说道:“死胖子净瞎说,要是小易得了天下女子,你不还要去打光棍去,看看人家,那才叫‘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你也学学。”苏荷不服气的说道:“嗨,老曾,我还能打光棍,别以为自己结婚娶了个婆娘就了不起了,我苏荷以后定会找个天下最美,最贤惠的当老婆。”曾炳胜看着他一笑,偷偷的在他耳边道:“等小易成了,让小易给你说说,把金小姐的丫鬟小红许配给你怎么样。”那胖子登时满面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句子来。曾炳胜哈哈大笑道:“不说了,今个高兴,我们去外面喝两杯如何。”
说着三人走出了太学馆,找了一家门脸干净的馆子坐下。三人点了五个菜,两壶酒开始吃喝起来,桌上苏荷不断推杯换盏,劝吃劝喝,没想到他却最先醉倒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易孤鸿和曾炳胜相视一笑,摇头道:“这胖子平日只是嘴大量小,哈哈。”曾炳胜又说道:“小易呀,这次做哥哥的真要恭喜你,你算是和意中人互通心意了。”说着举起一杯酒,易孤鸿赶忙满了一杯还礼说道:“多谢曾兄。”两人一饮而尽,曾炳胜又说道:“小易呀,现在只是开始,最难的还在后面呢,毕竟你俩没有媒妁之言,没有正式聘礼,现在只能说人家姑娘看上你了,对你有意向,要是姑娘哪天不喜欢你了,或者出来个富家子弟夺了你的心上人,你也没办法。”“不会的,铃儿她是真心喜欢我,绝不会反悔的。就是她不说,我也是知道的。”易孤鸿激动的站起来说道。曾炳胜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道:“我不是怀疑你俩的心意,只是我要让你们更稳妥,人家是大家小姐,你能做的就是努力使自己配得上人家,机会呢就在明年的乡试,你明白吧。”易孤鸿起身一拜道:“多谢曾兄指点。”曾炳胜哈哈大笑道:“兄弟,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客气的,这乡试固然重要,但在它之前还有一件重要事,不知你准备怎么样了。”“还有一件重要事?”易孤鸿不解的问道“不知曾兄所说的是何事呀?”。曾炳胜微微笑道:“小易,以你的聪慧,不会不知吧。”“喔……”易孤鸿一拍脑袋道“哎呀,要不是曾兄提醒,小弟真是忘了,该死该死。”曾炳胜不等他说完就插嘴道:“你这是当局者迷,我当年也是如此,哈哈。”易孤鸿兴趣盎然,非要曾炳胜讲讲往事,那曾炳胜挥挥手道:“都是旧事了,何必又谈起呢。”看他执意不说,易孤鸿也就不好强逼了。
四月初一,一个平淡的日子,但对于两个人来说是不平淡的,易孤鸿和金铃儿,这是他们的生日,十六年前的今天他们来到了这个世间,三个半月前他们相识,半个月前他们心心相印。
“小姐,这上好的糖醋鱼你好歹也吃点呀,平日你不是最爱这口么?”小红在不断地劝饭。“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他的生日,要是我们俩能在一起过生日该有多快乐呀。”铃儿依着窗,用手拄着脸说道。小红自然知道那个他是指易孤鸿。“哎呦我的小姐,别说今天是过生日,就是什么日子也不是,你也这样说,什么要是他能吃到这东西该多好呀,要是和他一起读书该多好呀,我小红耳朵都磨破了。”小红笑嘻嘻的抱怨道。“我有你说的这样吗?”铃儿不服气的说。小红说道:“有吗,只有比我说的更邪乎,我的小姐,这半个月来我给你们也不知传了多少书信,他给你写的什么伤心雨,断肠声,梦逝影单独自行,相思风,恋梦空,过眼烟云****中呀。什么离人疏,相思苦,风雨飘摇若无主,聚风露,天也妒,朝朝暮暮怀情愫呀。你看了不是哭就是笑,我真纳闷了恋爱中的女人都这样么?”那铃儿也不分辩,又陷入了爱的沉思。
晚饭很早就开始了,金措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一般,从小溺爱到大。他花重金请了当地的戏班,唱了几处喜庆贺寿的剧目。又摆了一大桌子的菜,给这个女儿过十六岁生日。但金铃儿的心一点也不在这,她的心早已飞到了墙外,飞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她恍恍惚惚的听到了一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心中忽有所感,抬头一看正演着传统戏醉打山门,金铃儿心想,世人都有父母妻子丈夫儿女,怎能做到来去无牵挂呢,一时间不由得痴了。忽的又想到那日进香,大明寺的住持元空方丈给自己看了一下姻缘,说是自己虽可得到美满姻缘,但所经历的太过坎坷,而且幸福之日太短,不如另寻别处姻缘的好,一时间铃儿也茫茫然了。但想到姻缘,又想到了他,他怎么样了呢?
金措见女儿心不在焉,以为是女儿累了,遂喊停了唱戏的,叫小红扶着小姐回去休息。铃儿走回房间,依旧在胡思乱想着,小红递来一盏明前的龙井,铃儿品了品,觉得一股清香浸入心肺,但也有股热汗隐隐的渗出皮肤。金铃儿褪去外衣,依了窗栏,坐在那听着院里的风声,低低唱起来“花开又花落,时节暗中迁。无计延春日,何能驻少年。小丛初散蝶,高柳即闻蝉。繁艳归何处,满山啼杜鹃。”唱罢对小红微笑道:“你瞧我这生日过得,却又惜春起来。”小红笑着答道:“小姐惜不惜春我是听不出来的,但是小姐思人我是知道的。”铃儿笑骂道:“你这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说着就伸手和小红打闹起来,两人正在玩闹的时候,忽听窗外嘭的一声巨响,两人忙向窗外看去,只见天空中绽开无数的花朵,红的绿的蓝的紫的,各式各样,色彩纷呈甚是好看。小红指着窗外的烟花笑道:“小姐小姐,快看快看,多美呀,也不知哪个应景的竟在这金府外放上烟火,难道是知道今个是小姐的生辰不成。”铃儿看着小红欢快的跳着,也有几分欢喜,轻摇罗扇,望着窗外万朵烟花,那炫美的烟火点亮了黑暗的夜空,遮掩了繁星的璀璨。但看那烟花忽的凝结在空中,久久不散。过了好一阵,天空中闪现出一副对联,那是秦观名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时的金铃儿双眼朦胧,眼眶含泪。嘴角却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小红看了道:“这是谁写的,那什么朝朝暮暮是什么意思”但听金铃儿道:“傻子,你这么做不是让全扬州的人都知道你喜欢我了么。”小红这才恍然大悟道:“喔,这么说是易公子放的烟火了。”“嗯。”铃儿含着泪笑,脸上充满着喜悦的说道:“全扬州除了他还有谁能有如此才华,还有谁能用烟火表达爱意,还有谁能懂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小红摇摇头心想:“这小姐是疯了,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来呀对于女人也一样,只怕我们小姐眼里,那易孤鸿已经貌比潘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