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裴翠云和王铣三个人在水里一阵扑腾,还算不赖,终于爬上了护城河对岸。但是三个在水岸边粗喘了好半天,心脏好像不堪重负要跳出一来,连累带冻,面色青紫,体如筛糠,话都就不出来了。
要在往常,几丈宽的护城河怎么能挡得住他们,可是今天情况特殊,三个人整整打了个一晚上的仗,连眼都不眨,又这么大的消耗,就是铁打铜铸也吃不消,何况是父经母血的大活人。
稍作喘息之后,三个人不敢耽搁,因为他们知道仍然没脱离危险,并州城近在咫尺,追兵随时都可能出城来抓他们。三个拿着自己的兵刃,撒腿又跑。但这次他们长了个心眼,没有往南边跑,而是改道往东面跑,不敢走大道,改走树林小道。
一口气又跑了半个多时辰,这次他们实在跑不动了。现在倒是不感觉冷了,晨风和体温早把湿如水涝的衣服弄干了,但是饥肠辘辘,双腿如灌了铅一样,手中的兵刃重有千斤。
三个人听听后面没有追兵,一商议就在路旁的林中休息一阵再走,否则这样下去会累死人的,就算不累死,再遇到追兵也得束手就擒。
打定注意后,裴翠云倚着树,程咬金和王铣则四脚朝天倒在地上,三个人都在告诫自己,别睡啊,闭目养神躺一会儿就行。但他们这样想着,时间不大程咬金和王铣便鼾声如雷,裴翠云也沉沉睡去,因为他们太困太累了,根本就是不由自主。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程咬金就感觉有双臂一种骨酥肉麻的感觉,好像要掉了似的,耳边还有人喊马嘶的声音夹杂着叫骂声,乱糟糟的。
程咬金猛然被惊醒,睁眼一看傻眼了,三个人已经被甲衣武士捆起来一对半,眼前全是汉王的兵将,足足有上万人马。
程咬金开始时认为是城中的追兵呢,可仔细一看不是,这些人满身的征尘,还有不少伤号,甲衣也不整,丢盔卸甲的,狼狈不堪。明显是从战场上败下来的。
为首的一员大将,他们也认得,正是汉王手下的得力干将杨基,在汉王麾下官拜左大将军。两个月前,汉王五路出兵,杨基就是其中的一路,他领兵五万负责攻取黎阳,可是杨基他们怎么跑到这了?哦,明白了,肯定是从前线败回来的。
程咬金猜得不假,这杨基果然是从前线败回来的。他这路人马开始时一路顺风,很快就拿下了黎阳,正准备西进的时候,厄运来临了,杨义臣的人马开到了。他与杨义臣在黎阳对峙,但凭他的能耐怎么能是杨义臣的对手,很快露出破绽,被杨义臣杀得大败,黎阳失守。
杨基又打几次败仗退守晋中,但是杨义臣在后面咬住不放,杨基只得坚守城池向汉王求援,但是无援。后来杨基又中了杨义臣的诱敌之计,晋中也丢了,又打了几次败仗,五万人马只剩下不足两万人。
杨基一看自己一败再败,这仗没法打了,再打下去就得全军覆没,请示汉王后,汉王还真让他撤兵了。杨基这才带着一万多名残兵败将跑回来了。
离并州还有三十多里的时候,他们在一片小树林里临时歇兵整顿,无意间发现了程咬金三人在林中大睡。
杨基得到禀报后,到近前一看当然认识,他们几个同殿称臣,刚要叫醒他们问问怎么回事,可仔细一看三个人浑身血污,狼狈不堪。杨基心里一翻,这三个人全在乔柱国手下效命,王铣还是先锋官,他们这路人马要攻取京师,是汉王的主要希望所在呀,怎么这么狼狈跑到这了?莫非是乔柱国这路人马也兵败了?
正在这时,有探马跑过来向他详细汇报了昨晚并州城的情况,杨基一听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乔钟葵兵败,奉命撤回并州,汉王要和朝庭讲和,程咬金和裴翠云双双被抓问罪,王铣叔侄造反,砸监反狱救出二人,三人杀了无数的兵将连夜逃了出来。杨基这才传令将睡梦中的三人全绑了起来,不敢定夺准备交给汉王发落。
到现在三个人后悔不已,狠不得自己抽自己的嘴巴,说不让睡不让睡怎么就睡着了呢?这下可完了,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真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杨基也不跟三个人废话,命人押着他们,带上他们的兵刃往并州开进。
镜头暂时转回到隋都大兴城。
杨广升坐金殿,文武百官大礼参拜完毕,文东武西列立两厢。杨广往下面看了看,慢条斯理道:“各位爱卿,汉王向朕求和,你们说朕当如何决策呢?”
这一句话问得满朝大臣一头雾水,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他们不知道此时杨广究竟心里怎么想的,两个月前汉王气势汹汹,先囚禁了钦差大臣裴仁基,接着五路兴兵,大举造反。打的旗号是清君侧,其实就是想推杨广取而代之。眼下,朝庭的兵马各路并进,捷报频传,汉王顶不住压力,这才打算求和。按说,应该以造反罪论处。
但汉王毕竟不是一般人,与当今万岁杨广一母同胞,人家是亲哥俩,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这又是朝堂,说错一句话,惹杨广不高兴了,就得招来杀身之祸,因此,文武百官都面面相觑,不敢妄言。
杨广一看半天没人说话,脸一沉:“怎么,你们都哑巴了,没听到朕的话吗?汉王兴兵造反时,朕问计你们,你们就跟朕摆肉头阵,现在汉王屈服了要与朕讲和,问计你们,你们又来这一套,究竟是何道理?”
忠孝王伍建章仗着胆子出班施礼:“陛下,臣有本上奏。”
“请。”杨广也不正眼看他,冷冷地扔出一个字。
“陛下容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先帝在日沿袭前朝定下的规矩。眼下汉王造反不成,兵败求和,已犯下不赦之罪。既然有法可依,陛下就该按律而行,这有什么可作难的呢?”伍建章说话仍然是直出直入。
但是杨广明显不是杨坚,听着他这犯颜直谏的话就觉得刺耳,暗道,你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是在责备朕还是在教训朕?要是这样的话,朕还用得着问你们吗?按律定罪,造反就得家灭满门,诛连九族,那岂不是要连朕给诛连了?真是个蠢才,说话不经过大脑。
但杨广看在他是两朝元老又是兴隋九老之一的份上,也没怪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伍建章奏完以后,归班站立。
杨广继续看向其他大臣,“哪位爱卿还有本奏?”
宇文化及早就察颜观色了,知道杨广对伍建章的奏本嗤之以鼻,心中窃喜,对伍建章所奏和杨广的反应稍加分析便明白了,眼珠一转,出班施礼:“万岁,微臣有本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