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瑟瑟发抖着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长褂,这里可真冷。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咯吱咯吱地响,我觉得我咬牙切齿挤出来的冻僵了的笑容肯定特别丑,不然不会我站在路边问路没有一个人愿意理我。
后来,天慢慢黑了下来,我一边走一边哭,在这个陌生的冰冷彻骨的城市,我感到深深的绝望。
我不知道后来我是如何哆嗦着手给江罗打电话,我只知道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我好像是看到了拯救我的超人,我很艰难地开口,我说,江罗你来接我好不好,你来接我吧,这里冷,这里太冷了,我快要冻死了,江罗,你在哪?
江罗电话那边的声音显得特别惊奇,他的声音灌进耳朵,我的耳朵嗡嗡地响,可我却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江罗说的每句话,每个字。
我跟楚楚上个月回苏州了,怎么,你去哈尔滨了?
他说他跟楚楚,楚楚是谁?他的新欢吗?他说上个月回苏州了,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惊奇地说,怎么,你去哈尔滨了?
我的手机掉在坚硬的水泥路上,我看到手机成了三瓣,好像我的爱情一样,四分五裂,我知道,我的爱情死了,冻死在哈尔滨。
我们的爱情,不,应该说是我的爱情,已经山穷水尽,无路可走。
在这个寒冷的夜里,我的心死在这寒风猎猎中。
五
蒋蒋是第二天来到哈尔滨的。
那时候我高烧神志不清,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嗷嗷叫着扑了过来,水果骨碌碌落了满地,她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顺带着还擦了擦鼻涕。
她看着我,你怎么不等我一起来?
我没有看她,我静默地看着一滴滴的水滴进血液里再从眼眶里掉出来,我忽然觉得好浪费。
蒋蒋抱着我轻声安慰,她说,姜瑜,是他配不上你,是他配不上你。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这世间的情爱哪有什么谁配得上谁之说呢,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告诉你他配不上你,他配不上你,可他走后,你的心里空了一块,那个大窟窿哗啦啦地往外淌着血,配不配只是口舌之争,而痛,清晰尖锐的痛,在你身上。
我告诉蒋蒋我决定留在哈尔滨,蒋蒋睁大眼睛看着我,你疯了?
我按着那团药棉,轻轻撒手就有血一点点渗出来,我说,蒋蒋,我没疯。
蒋蒋的眼睛红了起来,她瘪着腮帮子说,那你不走了,我也不走了。
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因为我知道蒋蒋留不下来,她在北京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她在北京还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
第三天,蒋蒋在机场抱着我哭了很久,她一遍遍说,姜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把她的眼泪擦了擦,我说好。
再后来,我就一个人在哈尔滨,腾讯QQ的匿名功能发布之后,有人问我,在这段感情中谁是谁非。我很吃力地找到了屏蔽匿名消息的功能。
我不想评判,感情原来就是不分谁是谁非的,缘分尽了而已。
六
同学聚会的时候,消息铺天盖地地涌来。很多人都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我跟江罗已经分手了,各种安慰的消息,无外乎天涯何处无芳草。对此,我只是机械地删消息删消息,最后删的很累,就默默卸载了QQ。
如果这是一种逃避那就是逃避吧,我觉得在这个过程中我已经表现得够好了,我不哭,我不闹,我甚至不去找江罗要一个理由,知道江罗不会再回哈尔滨我执意留在哈尔滨发展。
我是这样一个倔强而骄傲的人,我不要任何人的安慰。
我曾经是那样爱笑的一个人,可现在我常常一个人沿着街寂静地走着,我抬头看看天,我裹紧了大衣带着红色线手套,我的手脚都生了冻疮,泡脚沾到热水的时候很疼。
就这样疼的时候,手机响了。
陌生的号码,我听到那边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眼皮跳了跳,江罗问我,姜瑜,你还好吗?
我说还好。
他继续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你那么怕冷,能在那里那么长时间也挺不容易的哈。
我说,恩。
他又说了些什么,可到最后我都听不大清了,只是大概知道,他的父母不怎么能接受他们早早预定的未来儿媳突然换人了,他想要我这个前任回去劝劝两个不理智的老人。
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现在已经很习惯这样寂静地听着别人说话不回答,酝酿了很久,我才开口,我说,江罗,我一直没问过你,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
江罗愣了一会儿,他开口说,我以为你不在乎。
我听到这样一句话,眼泪又往下掉,他以为我不在乎。就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把这些年走过来的一切泯灭了吗?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不想在乎。我挂掉了电话,我看到自己的手指紧紧抓住被角,青筋绷得很高,我猜想,我自己肯定很难过,难过得要死了。
我回了短信给他,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