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之争终于落下帷幕,如流水所说,锦绣舫一鸣惊人,百花争艳阁终于不再咄咄逼人,也同意无论输赢都不拿天下才艺大会做赌注。不过最终云裳还是输在琉璃之手,而琉璃也从而获得天下第一名妓之称,但还是各有说词,因为琉璃毕竟还未与锦绣舫的神秘女子一较高下,是否真正的天下第一实在是难说得很。而且日国的渔儿姑娘也没有参赛,琉璃这天下第一还是颇有争议的。
幸而锦绣也是要到天下才艺大会去参赛的,大会之上自然还有机会再睹神秘女子的风彩,于是各大青楼便暗中摩拳擦掌欲先拔得头筹,让自家姑娘得以崭露头角。
这番动静,终于使得一届的天下才艺大会还未开赛便引得天下关注,风起云涌。
而我却仍如平常一般低调生活。锦绣与流水对外绝口不提我的事情,对内也宣称是流水的朋友前来助阵与锦绣舫并无关系。
不过,柳青青与小香还是先后猜出神秘女子便是我。柳青青还好,小香却是旁敲侧击地试探我,时不时要求我再为她新谱一个曲儿,我烦不胜烦。后来,梦玲珑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子,吓得小香不敢再来找我,这才得了一些清静。
让我意外的是,天涯歌女这首小曲竟然成了各大青楼的名妓必会唱的小曲之一。而每日来到锦绣舫的客人们更是百听不厌的指名要听这首曲子,更有一掷千金者要求锦绣请出原唱此曲的姑娘,锦绣自然有她的应付之法,不会来烦我。只是每日上船的客人多了,我能去的地方自然也更少了,每日只能闷在房里看书练琴,还好我性子也极静,不以为意。
而梦玲珑相对来说就惨一些,他每日比我还忙,船上的姑娘都知道他化妆打扮是个高手,个个派了丫环来请他,据说就连凝玉与云裳的闺房也去了几次,不过他再忙也总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房间里,时不时地带些点心水果给我。
有一次我在练琴,不知是谁的客人喝得醉薰薰的徇声找来,吓得我花容失色,梦玲珑一怒之下竟然将那名嫖客扔到江里,差点没闹出人命。
事后梦玲珑扔出几千两银票息事宁人,锦绣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命人看紧船上过道,不许嫖客再乱闯下人住房。
“新鲜热辣的糖酥粟子来了。”梦玲珑推开我的房门,捧着一堆热气腾腾的粟子。
我放下书本,揉了揉眼睛:“我不想吃。”
梦玲珑瞟着我,目光肆意:“瘦得跟小猫一般,实在让人没什么味口。”
我一愣,看着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胸口上,脸上一阵羞怒,将一个枕头扔到他头上:“滚出去。”
他笑嘻嘻的一闪,接着将枕头放回床上:“真的好吃,不信你试试。”
我迟疑了一下,粟子的香味飘入鼻中,实在是让人垂涏欲滴。
他拿起一颗,在我眼前晃了晃,扔到自己口中:“好吃好吃!”
我娇哼一声,也拿起一颗,剥壳。
梦玲珑也帮我剥壳,一边剥一边道:“小月儿,不如我们自己另行找船去星国吧!”
“不要。”我回答得很干脆。
他欲言又止,想了想又道:“听说三楼住着一位贵客,小月儿可知道他是谁么?”
我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的性格啊!三楼的贵客我不认识,也没见过。”
梦玲珑神色更复杂了,喃喃地道:“你没见过,不代表不认识。”
我吃了一惊,停下剥粟子:“你是说,我认识他?”
梦玲珑瞟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吃你的粟子吧,你怎么会认识他,人家可是皇室贵胄。”
我想了想,深以为然,我才来这多久,认得一个皇子盈哥哥已经很厉害了,怎么还可能认识什么皇家贵族。
梦玲珑露出一丝微笑,将剥好的粟子推到我面前:“快吃,凉了便不香了。”
我吃得满口甜香,漫不经心地望了窗外一眼,只觉得月色极亮,随口道:“今晚月亮挺亮的。”
突然之间,只觉得全身一颤,整个人像是掉入冰窑里一般,指尖僵硬,粟子“叭”的掉在地板上。
梦玲珑笑道:“这么大个人连东西都拿不好。……咦,小月儿,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颤意,变得尖锐。
我冰冷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今天,今天初几了?”
他瞄了窗外一眼,道:“十五,怎么了?”
我的牙齿在咯咯作响:“我,我,不舒服,要休息一会……”
“小月儿,你这是怎么了?”情急之下,他撞翻桌子,糖酥粟子全打翻在地上,他紧紧抓着我的双手,连声道:“你怎么了?”
冷汗瞬间浸湿我的衣裳,果然一次比一次更痛了,真的好冷。
我看着他,苍白的唇瓣颤了颤,努力想扬起一抹若无其事的微笑,却怎么也做不到:“我,没事!”
他反手搭着我的脉博,我将手一缩:“没用的。”
“我去请大夫。”他想也不想地往外冲。
我拉着他的衣角,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喊出声道:“听我说,别……”
他又惊又急,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你,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谁给你下毒了,还是你中了寒冰掌?”
我摇着头:“你别声张好么?”又是一阵寒痛过后,才低声道:“这是我自小带来的毛病,天,天亮了,就好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惊又怕:“小月儿,你,你怎么……跟冰块似的。”
我吃力地拉下他的手:“我……你让我好好休息一晚,便没事了……”
梦玲珑急得到处乱窜,索性一把将我抱起。
“你,你干什么?”我大惊失色,却抵不住心底的寒意,揪着他的衣襟瑟瑟发抖。
他单手一挥将一件披风覆在我身上,抱着我出门。
锦绣舫还是一般的热闹非凡,笙歌夜舞,人来人往,梦玲珑横冲直闯,撞倒数人。
“梦生,你这是干什么?”锦绣拿着团扇经过甲板,不禁叫道。
梦玲珑道:“小月儿生病了,我带她去看大夫,明日即返!”
“弯月病了,生得重么?”锦绣一惊,便想上前一探。
梦玲珑将抱着我的手一紧,沉声道:“有我在,她会没事的。”说完长啸一声,自船头一跃而下。
锦绣吃了一惊,奔到弦边,只见一个形如鬼魅般的身影在河面上闪动,虽然抱着一个人,身形却灵动飘逸之极,足尖在河面上轻轻一点,便滑出许丈远,转眼之间便奔上岸边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