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看着班玉二字,脸上闪过莫测惋惜的神色,低声叹道:
“一代名花付落茵,
痴心枉恋无情人。
不如嫁与黄衫客,
白马芳郊共踏青。”念完,将纸笺交与关口之人,头也不回地往里边走去。
看着流水的背影,我愣愣地想到了许多,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弯月。”香香身上简直比花还香,远远就能闻到,她快步向我走来:“幸好我没有来迟,咦,流水先生进去了么?”
我点点头。
香香掩唇娇笑,满意地看着众人向她投来的目光,轻轻在我身上推了推,娇笑道:“那么你也快些进去吧,莫要让流水先生等急了。”
“那是锦绣舫的香香姑娘吧。”
“是她,昨儿晚上我亲自看到她登台表演的。”
“旁边的姑娘是谁?莫非也是锦绣舫的……”
“这么美的姑娘居然没有人发现……”
“今晚一定要到锦绣舫上玩个痛快……”
身边的人因为香香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我皱了皱眉,冷冷地看着香香享受的神情,随手抽取一朵蔷薇花:相思。
我拿着纸笺走了两步,四周的人都开始聚拢过来,他们也把我当成了锦绣舫上的姑娘,目光肆意而火辣。
我心生厌恶,淡淡地道: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
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不理众人的表情,我将纸笺往桌上一放淡然一笑,往内厅走去。
第二关却是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悬挂着数个精致的宫灯,比之在玉泉镇看到的还要精美数倍。难道是猜灯谜不成?我看了四周一眼,只有十余人埋头苦算却不见流水踪影,流水是有备而来,想必已经入了第三层。
我站在一盏宫灯前,刚想伸手,旁边的一个小童连忙拿杆替我将宫灯取下,并将宫灯里的谜题取出。
我展开纸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怪异的神情,原来竟然是算数题:将一至九排行三列,不论纵横斜角,每三字相加都是十五,如何排法?
小童在我身边轻声道:“姑娘有一柱香的时间算题,可到前边关口作答。”
我扬了扬眉,唇边已含着笑容,道:“走吧。”这个在学校都是普及题了,在古代却是少见得很。
小童一愣,我率先往三层关口走去,小童连忙跟上引路。
一个中年文士正忙着在一大叠草纸中写着什么,一条长长的红木桌上摆满了纸张,他头也不抬左手拿着毛笔不停地记着数字,右手飞快地将算盘拨得哗哗作响。
我定睛看去,不由得暗暗称奇,他桌上摆着的习题好像都是古代的方程式算经,只是算数的方式远比现代复杂得多,且没有阿拉伯数字可运用。我想起前段时间看到一本关于术数的书,知道他们所运用的天、地、人、物就相当于我们代数上的X、Y、Z、W四未知数。
见那中年文士苦苦思索,我有些不忍,正想将一些实用之法告诉他时,旁边的小童却出声道:“席先生,这位姑娘要闯关。”
席先生抬起头,只见他年约四十多岁,额上的皱纹却已颇深且双鬓斑白,想是长年累月思考过度所致。
我微微一笑,刚想开口。
不料,席先生听到小童的话,脸上便生异色,待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的是一位妙龄少女时,不悦之色便浮于脸上,神色冰冷道:“女子之才便是在家中相夫教子,熟读女贞,明白三从四德之理。若妄想来此与天下才子一争才学,便是无自知之明,枉自出丑。我也不来为难你,松香速速将这位女子领往侧院小门出去罢。莫污了这地方。”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算数。
那名叫松香的小童一脸为难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看着席先生运笔如飞,眉稍一挑,轻轻地道:“一百四十六。”
而他手中的算盘刚好将尾数六算出,不由得一愣。
冷哼了一声又继续推算下一个变化之数。
我又轻轻地道:“二百九十二。”
当他将二百九十二演算出来之后,不由得站起来,盯着我瞧神色似乎十分气恼。
我有些惊慌,退了两步。
“拿来。”他向我伸出手,脸上仍是带着又不屑又鄙夷的神情,像是不愿相信我能将他所算之数算出来一样。
看着他的手,我微一愣,小童十分机灵,将我手中的纸笺交到席先生手中。
因为席先生的举止,厅中十余人都已围拢过来。
席先生将纸笺拿在手中,看了看冷笑数声:“这差不多便是这厅中最难的算题,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数得出来。”说完将纸掷于桌上,颇为不客气。
我心中有些气愤,这人瞧不起女子也罢了,偏偏却又输不起,生怕自己的名声输在一个小小女子手中,便三番四次出言相激,既是如此,我便要他好瞧。
我淡淡地道:“九宫之数。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说话间,将发间银钗取下,沾了些墨汁在纸上画了个九宫图出来。看着席先生瞪大的双目,我微微一笑又道:“九宫每宫又可化为一个八卦,八九七十二数,以从一至七十二之数,环绕九宫成圈,每圈八字,交界之处又有四圈,一共一十三圈,每圈数字相加均为二百九十二。”举手之间,我又将七十二数的九宫八卦图画了出来,边说边画周围的人都纷纷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席先生先的脸上先是带着不屑,接着变得铁青又渐渐转红,见我渐渐将他苦思数月之久却一直未得其所的九宫八卦图画出,脸色又瞬间变得惨白起来,汗水淋漓而下,面如死灰。
我叹了一口气,幸好全凭现代的数字知识不然想要解开这些数学题,确实不太容易,将银钗重新插回发间。
席先生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我,惨白的脸上突然涌起一片红潮,接着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将桌面的书纸布满点点腥红,我大惊失色,愧疚之情顿显,与小童上前去扶他,他却将手一挥,将算盘与书本远远扔开,长笑数声,往侧厅走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惴惴不安,直怪自己逞能好强。
小童松香年纪尚幼,出了这样的事情,显得十分不知所措。
正在我与众人四目相对之际,从内厅走出一个年轻人来,看到我们一群人围在桌前,笑道:“方才之事,主人已经知道了,既然这位小姐破了算题,便往里边请吧。各位请稍等片刻,我们已另外安排他人过来守关。”
话虽如此,但是个个难免都神色异样地看着我,仍是围在我画的九宫八卦前不断小声演算着,又时不时地打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