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病就是这样,犯病的时候惊涛骇浪,病好的时候静如止水。
安庆的母亲已从医院回到家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一如安庆的心一片茫茫。天上的繁星缺少月光的沐浴无精打采地闪烁着,俨如安庆无神的双眼。
夏至虽已来临,夜晚的风却仍冷冷地钻透薄衫。
安庆面容憔悴地徘徊在小区门口。
“子涵,你在哪儿?你应该知道这里——花好月圆小区,打120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一次吗?子涵,求你快出现吧,子涵。”安庆像一头灾难来临前暴躁不安的狮子心吼着。
夜已深,灯光耀眼的楼房落入沉寂中,窗口里散发出睡眠的气息。
安庆无助地靠在墙上。
六岁的记忆星点地在脑海中闪烁。
安庆爸指着摇篮里一个女婴对安庆说:“这是欢欢,她以后就是你的媳妇。这两把金锁你们俩一人一个,刻你名的给她,刻她名的给你。从现在开始,她的命交给你了,你的命交给她了,你要信守承诺对她一生负责。”
安庆爸把一个背面刻着“欢”字的金锁挂在安庆的胸前。
“庆庆,把这个盆摔了。”安庆爸把一个瓦盆放到披着重孝的小安庆手里,安庆举起瓦盆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的瓦片落在地上飞旋的“零钱”中。
灵柩起灵,安庆举着灵幡引着出殡的队伍前行。
欢欢的母亲在灵柩后面跺着脚哭的天崩地裂。
“欢欢,跟哥哥再见。”欢欢妈站在火车旁举着呀呀学语的欢欢手说。
“庆庆,欢欢和你摆手呢!”安庆妈拽着安庆的小手说。
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催着旅客。
“都回去吧,说好了二十年,一定回来。回吧。”欢欢妈抱着欢欢泪水滚落转身上车。
“我不戴这破玩意了,同学都取笑我‘娘娘腔’”小学三年的安庆放学进屋就把金锁扔到了床上。
“哎呀,儿子,扔不得。”安庆妈急忙从床上捡起金锁
“我就扔,我就不戴这破玩意。”安庆固执地说。
“你这孩子!”安庆妈知道安庆在这大热天里脖子上挂着金锁的链子很难受,心里已不在坚持。
安庆嘴里念叨“我就不戴,打死也不戴。”恰巧被进屋的安庆爸听见。
“把金锁给我戴上!谁让你摘的!”安庆爸喝令着。
“我就不戴,打死也不戴。”安庆仍喊着那句话。
“啪,啪”安庆嫩嫩的屁股上印上安庆爸运力的大手掌。
安庆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嚎哭。
安庆奶闻声赶来,用手里的扇子狠狠地追打安庆爸。
金锁被安庆妈收起来。
“阿姨,我给你跪下了,求你放过安庆吧。”安庆和同学李锦花在家约会时被中途回家的安庆妈堵在屋里,安庆一声不吭跪在地上任安庆妈把扫地的笤扫打飞了。
李锦花跪在地上哭着求情:“阿姨,求你别再打安庆了,是我爱上了安庆,要打你就打我吧。”
“你走吧,我在教育我儿子,我不想再见到你。”安庆妈冷冷地对跪在地上的李锦花说。
李锦花走后,安庆妈坐在床上伤心地说:“儿子,你怎么就不知父母的心呢!欢欢的父亲是为了帮你爸爸送货才去世的。要不,今天你才是那个无父的孩子。你怎能忘记金锁忘记欢欢!你那所谓的爱情怎能抵挡上一个“父亲”的称谓。你等欢欢是你的缘是你的命,我们等欢欢是我们良心所在。欢欢已经住到我们的心里,是我们家的成员,我们认定的儿媳妇,是不可遗弃的伊家一份子。你要记住,除了欢欢,我们伊家不接纳任何女人。你起来吧,带上金锁,好自为之。”
安庆妈把收藏多年的金锁重新放回安庆的手里。
金锁封心,安庆开始了慢慢的等待。
“妈,他是我战友的妹妹,不是我女朋友。”安庆解释。
“我不管她是谁,除了欢欢,任何女人都不能分割你的感情。”安庆妈尖刻说。
安庆裹着夜色一幕幕回想着,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在香山枫红中遇遭到章子涵的刹那,金锁解码,心儿放飞,爱情启封。难道真是神灵在暗中助佑?
安庆裹着夜色站在小区门口一幕幕回想着,晨雾打湿了他的头发。泪水滴湿了他的衣襟。
夜寒浸透全身,安庆颤抖着愈发憔悴地走回家去。
安庆佝偻着躺在棉被里仍抖个不停。
安庆妈、安庆爸围在床前心疼不已。
“庆庆,不是妈妈不讲理,不让你恋爱。我们伊家是讲信用的,我们不能单方面撕毁约定,让死去的人埋怨我们。如果你恋爱,结婚成家了,万一欢欢戴着金锁回来了怎么办?两个女人你怎么安抚?活着的人将怎样耻笑我们伊家?我们不能再自私地伤害一个因伊家失去父爱的孩子。说不定欢欢还在读书,读研究生,让我们再等等。回去和那个女孩好好解释解释。”安庆妈充满期盼地说。
“就是嘛,男人总是要负责的。”安庆爸补充说。
“还有你奶奶,一步都不离开老房子,一天楼房不住,就是怕欢欢回来找不到家。”安庆妈难过地说。
安庆心里一面被欢欢扯着,一面被章子涵拽着,佝偻在被子里颤抖着思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