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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兄妹纷争

第二年的国庆前夕,狼人饭庄动物园店剪彩的日子到了,动物园早早给父亲和我发了请柬。

这天早上,天气格外的好。父亲早早就起床了,刮脸、梳头,甚至还扎了领带,他吹着口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沾沾自喜。母亲走过来,对着镜子里的父亲嗔怒道,“星儿,你看你爸,比你回来那天都高兴,吃了蜜似的……”

“那当然了,我邹撇子跟着儿子沾光了,今个去就不能给儿子丢脸嘛……星你说对不对?!”父亲从镜子里看着我问道。

“呵呵,老爸,看你说的,丢啥脸哩……”

正说话间,门外有人按喇叭了。父亲知道动物园的车来接我们了,忙喊了我,一起出了门。

车子开出村道,上了公路,平稳地飞奔着。司机在后视镜里瞅着我说,“狼人,你现在是名人哩,一会下车先跟你合个影?”

“没有问题,小意思!”不经我答,父亲立即抢了话茬。说话间车子须臾就到了动物园,司机下车,赶忙拿出相机,迅速和我合影,这才满心欢喜地走了。

今天的动物园,人头攒动,到处挂满了条幅和气球。昔日的青山,入秋后却变了颜色,红、黄、绿多种颜色夹杂着,层层叠叠,显得流光溢彩。远山在一层岚霭的衬托中,愈发显得灵动起来……

山脚下,一座座仿古式庭院似乎一夜之间矗立起来,像一颗颗明珠镶嵌在山脚下。在庭院门前的广场,一尊巨大的雕塑被一袭红绸覆盖着,等待着贵宾的剪彩和嘉宾的观瞻。我知道,那红绸下覆盖着的,便是我的雕塑,再过一会,我的塑像就会伫立在我的对面。

一阵铿锵的锣鼓敲打起来,那些锣鼓手们身着红黄相间的服装,赤裸着结实的臂膀,袒露着他们阳刚的肌肉。“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锵锵咚咚咚……”

隆重的开幕式开始了,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伴随着一阵呛人的硝烟,主持人宣布开业典礼开始——

“今天,我们荣幸地请到了市工商联的领导……以及狼人邹怀星和他的父亲……下面,请狼人邹怀星和动物园领导为狼人塑像揭幕!”

我没有想到会让我同动物园的领导一起揭幕,站在三米多高的塑像前,我和园长共同拉开了覆盖在塑像上的红绸。红绸徐徐落下,在塑像下方褶皱成细细的一堆。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一眼我的塑像,周围的掌声以及人们的惊叹声就响了起来……我仰头望了望,塑像比我第一次见到的雏形更逼真,细到毛发,而且特意雕塑出我脖子上的长命锁,这几乎成为我的象征了。狼人的步子正迈开着,裤脚衣袂皆成摆动状,很有布料的质感。而在塑像的身后,几只狼的塑像簇拥着我……一些观众禁不住在狼人塑像跟前合影留念。

接下来,又是嘉宾为饭庄剪彩。来自各个方面的领导纷纷致辞,祝贺狼人饭庄动物园店的落成。饭庄执行经理宋萧山还向来宾介绍了狼人饭庄的企业文化和经营理念:“狼人饭庄将以开放的胸怀,接纳宾客。将以西北狼的激情接待您,让您在这里感受另类的秦岭文化以及秦岭人的胸怀……”

在大家的簇拥下,我随着参观的人群进入这个庭院式的酒店,进入饭庄的大堂。绕过大堂,步入松木搭建的回廊,两边是各式各样的花木、假山、水塘。水塘里,一片片荷叶轻浮在水面,一簇簇荷花正竞相怒放。绕过曲折的回廊,每一个拐弯处都有若干间风格别致的庭院,有的连成一片,有的自成一家,皆为包间,可在此吃饭亦可棋牌娱乐。在一处叫做“凤栖亭”的亭子里,几名身着仿唐服饰的女子正在演奏,一女抚古筝、另一女奏扬琴,乐音似从天际而来,如泣如诉,有懂行人称那演奏的是《高山流水》。

我不禁沉醉于那女子的琴音中,似乎回到以前我所呆的狼洞。那时,我常枕于石头之上,眼睛呆呆望着石洞上的岩壁,听着耳旁忽忽的风声以及百鸟的鸣唱,偶尔也有一些遥远的汽车鸣笛音。而今天,曾经的生活不复存在了,我已处于纷繁的人世,看着芸芸众生,看着每天忙碌着的父母和成天学习顾不上回家的妹妹。我忽然恍然大悟,在这个人世,谁又能听懂那女子的琴音呢?又有谁会是我的知音呢?

谁让我是狼人呢?从小没受过教育, 混迹于秦岭的狼洞之中,与狼为伍,与世隔绝,学会了飞檐走壁、学会了野外生存。在山上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公众人物,被人们塑像奉若神灵,而自己也得到不菲的报酬。面对这些,我从未高兴过,但我却知道带给父母无尽的欢乐,这就足够了。

没和父母团聚之前,无论我在山里还是到了西豆荚镇,在那里过着乞讨般的生活,可我从未有过烦恼,吃了睡、醒了再吃,如此而已。可真正返回父母为我营造的小屋,我却烦恼起来,也看到了别人的烦恼。蓝所长被降职“发配”、范镇长被警告处分……父亲则陷入无尽的人情烦扰。我呢,妹妹对我的冷漠,又成了我新的烦恼。

或许,没有找到我之前,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妹妹。如今,当我出现时,他们对妹妹的爱又全部加于我……说实在的,我也不希望父母给我的爱太多。如今,每天我呆在房子看书、看电视,来了客人就陪客人照相。我感觉自己像个无所事事的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已经连着两个礼拜,妹妹没有回家住了。她一直呆在学校,只有没有生活费了,她才勉强回家,拿了钱也不和父母说话就返回学校了。我几次想叫住她,送她一起回学校。可当我告诉她我的想法时,妹妹总会驳斥我:“你在山里呆得好好的,回来干什么来了,让我同学说我是狼人的妹妹,野人的妹妹……”

就在上个礼拜,当她又一次这样说时,母亲竟打了她一耳光!“谁让你这样说了,他是你亲哥哥啊,让你同学说去!”妹妹捂住脸,哇哇地痛哭起来,父亲劝住妹妹,又装着呵斥母亲的冲动。即使这样,妹妹还是给我们记仇了。上次回学校后,再没回来,父亲打电话也不接。

参加完动物园的开业典礼后,村上的狼人图片展览馆也开始动工了。说是展览馆,其实也就是一间200多平方米的大殿,我大致看了那施工图,不算太复杂,砖木结构,主要是为了增强豆荚村的文化软实力,以此来提高本村的旅游品牌和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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