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蠡神情依然平静,“那你又知道什么?”萧霜以为他是在问台上二人的事,便道“卿知郎心,郎不知卿意。”随即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个刘美人,怎么我就不是生的男子呢!”
陈玉蠡抬首,看她。墨色的眸子里闪现着不同的明光,“你看他人之事到明白!”
萧霜默然,抬头望向天目幕,今日的夜空,密密麻麻的星子,月牙也未曾隐在云层之后。似乎也想沾一沾这一热闹。
听到台下传来的掌声,她才出声“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呢?”
“你在怕什么?”陈玉蠡蓦然问道。
萧霜心头一震,只面上神色未变。
她以为她可以抛开一切,肆无忌惮,原来,自己有太多的放不下,她不是一个人。
陈玉蠡唇边泛起微笑,却不在是雍容文雅,如沐春风,而是冷漠讥诮,如寒风入骨“却是我多问了!”
萧霜回首,盯着陈玉蠡。那眼光明亮而冷利,那样的目光让萧霜胸口一窒。随即目光交错,不在看对方。
台上。燕释离手持玉笔,迟迟不肯下笔。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佳人,令燕释离心头一痛,灯火阑珊,墨迹未干。
刘玉染看着纸上的字,眼中透着灵气。燕释离颔首,脸上淡淡的微笑不改,看着刘玉染的眸中只有赞赏。
“瑶草珂碧,春入武陵溪。”
“溪上桃花无数,枝上有黄鹂。”
“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
“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刘玉染移目看着他,眼中有着即将倾泻的某种东西。但她慢慢转过头,不知该看向何处。玉染闭目,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不知不觉,刘玉染已吟出声,却并未看手上的字。
燕释离凝眸看着刘玉染。再次睁眼,眼底的情绪已然收敛,启唇而语,人亦随之而动,每走一步,便出一句。
“坐玉石,倚玉枕拂金微”
“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
“我为灵芝仙草,不为朱唇丹脸,长啸亦何为?”
“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语至最后一句,脚已到高台边缘,蓦然转身望着他,夜风寒沁凉如水。
燕释离抬起眸子,走至她身边。看着她,蓦然伸手拉着她的手,下意识的把她往里拽了拽。
想说什么,却忽然顿住,喉间似哽住了一般,无法再说话,而刘玉染静静的等着,等着他说出她想听到的话。他终究还是说了,“姑娘小心些。”
刘玉染将手轻轻从他手中抽出,一瞬间手足冰冷。喃喃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一丝苦笑浮上面容“呵!说的真贴切,”
闻言,燕释离垂眸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惨淡一笑,笑得万般辛苦。“姑娘好才华,答对了下句,”刘玉染眸中水汽氤氲,如泣如诉“我为灵芝仙草,而弃朱唇丹脸……燕释离……你……你”一个你字含在齿间半响,终是咽下余下的话,抬头只幽幽一叹,两滴清泪滑入鬓间。
你可知,我宁愿化为谪仙,长伴白螺杯,你却愿为灵芝仙草……
盈盈一拜,走下台去。台下,香儿快步走过来询问怎么了,玉染却只是摇头。
中年男子叫道“姑娘、姑娘,还有一礼相送呢!”玉染回首“公子才华横世,你便赠他吧。”转头便走。
台下议论纷纷,不是答出来了吗?怎么人就走了?
许久后,燕释离伸手,“给我吧。”中年男子只好点点头,将礼物奉上,打开盒子,一惊,竟是这个礼物啊!随即一想,便也说的通了。
燕释离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下高台。
出了人群,便看见萧霜和陈玉蠡,刘玉染敛了敛神色,抬首间,她依然平静,如水波不兴。一抹清淡适宜的微笑浮上玉容。
盈盈一拜,行了大礼“玉染拜见六王爷,家。过萧将军。”礼节完美,仪态优雅,特别是那股自带的神韵,萧霜正欲去扶。陈玉蠡就已经虚扶道“刘小姐快快起来,”眸光柔和。
萧霜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酸苦,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甩去脑中的烦绪。走到刘玉染身边“你何必这么见外,是来玩的。”
“玉染明白了。”
萧霜从容道“你我是同岁女子,向他行礼就成,我就算了,直接叫我萧霜便好。”
“哦!原来某人还知道自己是女子。”陈玉蠡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萧霜脸一黑,足一伸便提向陈玉蠡的肩膀,陈玉蠡手一抬,未做什么大动作,便已经卸掉了她一半的力,随即便把那玉足握在手中。
“还说是女子。”
萧霜收回脚,嘁了一声。就像两个孩子,刘玉染抬眸看着二人,“扑哧”刘玉染顿时轻笑,出声后才反应过来,忙抬袖掩唇。
可也在一笑间,才显得最为美丽,以至于缓缓而来的燕释离都失了神。
“何必遮着呢!”萧霜伸出手拉下刘玉染的手,指尖轻轻滑过那寒雪般的玉容,不似先前那般的轻佻,反带有一种怜惜之色,“当哭便哭,当笑便笑,自由自在的多好。”似对她说,又似对自己说。
刘玉染心头一颤,她竟然能一语道破!
末了终是忍不住捏了捏那细嫩的肌肤,在加上你股自带的神韵,“难怪要以玉为神,像玉染这样的佳人,我若是个男子,定要把你娶了回去,让你一世无忧。”
这样的话语,让刘玉染也放松了,不禁也笑道“萧将军若是个男子,玉染也愿一生追随。”
“真的?”萧霜眼珠一转,带着一狡黠,朝后一看“这么说来,我比她还要好?”
“他?”指的自然是已经站到刘玉染后面的燕释离,这回刘玉染却不在羞涩了,只是凝眸看着萧霜,“萧将军……”
萧霜眉毛一挑,“嗯?”
刘玉染脸上却有一种下了很大决心的神情。
萧霜问道“姑娘有话要说?”刘玉染呆怔了片刻,喃喃如自语道“又能如何?”
“什么?”
刘玉染愣愣的看着萧霜“啊?没有,玉染还有些事,就先行告退,”
陈玉蠡淡淡道“既然这样,那你还是快去吧,不必介怀。”刘玉染微微一拜,便离开了。